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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時光如梭，2002年的夏天，我大學畢業了。

本來我已經應聘到海南一個企業内工作，連工資都已經定了下來，但父親有一天給我打電話，要我回到他的身邊。當時父親已經調到城裡工作，他說回來就把老房子留給我，要不就給我十萬塊錢。當時的房價并不誇張，我心裡明白，自己也不是為了那十萬塊錢才回來的，而是為報答父親的拳拳之心。至少他讓我接受了他所能提供的力所能及的教育。後來我就回到了老家生活。

2004年夏天，在父親下屬的婚禮上，我認識了老公楊進，他是新郎的朋友。

我因母親走得早，所以面對青春期對異性朦胧的好感時，自己完全不能正确面對。我們偶爾一起相約爬山、唱歌、打麻将。他和我父親一樣，是當地公務員，隻不過當時還年輕，級别不高，隻是普通科員。而我這時在一家私企做着辦公室文員的工作，大家薪資水平都一般。

但好在，在那段青春歲月裡，錢都不是最重要的。那時我知道他還喜歡另一個女生，但卻經常會撩我，給我一種“不拒絕、不接受、不主動”的感覺，我讀書時也是比較老實不怎麼接觸感情和社會的，所以工作以後就更加貪玩。

這樣若即若離地交往了兩個月，他向我求婚了。

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不太“公平”。當時，還有另外兩個男生在追求我，估計他也是對喜歡的另一個女生表白無望，然後看到我這邊也開始有了波瀾，所以退而求其次吧。我又是比較文藝注重感覺的女子，所以當時就要他發誓說不再搭理其他任何女的才答應。

我還記得當時是正月裡，在長江大橋上，很有過年的氛圍。在霓虹燈的閃爍和滿天的煙花中，他發誓說心裡隻有我一個，然後把戒指掏出來給我戴上，本來我也挺喜歡他，就答應了。

2005年的3月，我們去民政局扯了結婚證。我們沒有自己的房子，我住在父親和繼母的老房子裡，他們剛剛買了新房子，原本想着，父親應該會把老房子留給我和楊進，但時間改變了一切。

當時房價已慢慢見漲，繼母堅決不同意給我房子，也不同意給我十萬塊錢。那時他們生的小弟弟已經五歲了，我也不想争這些。

我沉浸在所謂的“愛情”裡，每天不食人間煙火地肆意玩耍，和婚前沒有多少區别。

扯證那天，我第一次見到楊進的母親，這時才知道他父母已離婚五年。我作為媳婦第一次見到婆婆時，她卻一直在哭訴公公如何對不起她。

哭訴完畢，她對我說：“我是沒有錢幫你們的，你們一切都得靠自己。”我當時單純，也沒指望她幫助我們，連飯都沒有吃，我們就回家了。

婚後不久，我們一起出去華東五省度了蜜月回來，後來我就感冒了，吃了很多感冒藥。這時我發現自己懷孕了，但楊進還不想要孩子，說是沒有錢也沒有人會幫我帶。而且我又吃了藥，怕孩子有問題，他堅決要我去拿掉。

糾結的是，我害怕去醫院做手術，就自己買了流産的藥來吃。結果吃了之後肚子疼得厲害。我趕緊給楊進打電話，那時候已是夜晚，他有同學從上海回來在外面聚會，結果逼得他回來扶我去醫院。

疼痛難耐的我發現是他一個女同學開的車，他給我解釋說那個女同學是離婚了的。去醫院的路上，那女的坐主駕，他就坐副駕，根本不管在後排痛得死去活來的我。

我不禁回想起他原來喜歡的那個女生，雖然不是這個女同學，但那時真覺得他對我的感情是很将就的。此事讓我心寒，這也為後來我們的很多矛盾埋下了伏筆。

二

手術時我痛得渾身發抖，終于還是順利地完成了。但是，那晚發生的事一直是我心裡的一根刺，隻要一想起來我就心裡很不舒服。

此後生活依舊，兩人的磨合免不了磕磕碰碰。他那時候也非常年輕幼稚，經常甩冷臉給我，我們矛盾越積越深，經常吵着吵着就會動手，他會掐住我的脖子說我是潑婦，我也會憤怒的扇他耳光。

還好那時父親他們已經搬出去了，我們鬧得再兇也沒有人知道。但楊進除了脾氣暴躁之外，還喜歡冷戰，動不動就離家出走。他最開始是躲到辦公室或者網吧，那時候我就半夜出去找他，他好像很享受這種感覺，特别喜歡跑出去。後來有一次鬧兇了，他就跑回他媽那裡。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楊進還有個姐姐很得婆婆的歡心，所以楊進一生下來她媽就沒管他，一直是另一個城市的姑姑将他帶大的。所以那時候他媽和他姐住在一起。

這一回去不得了，他媽一聽就哭起來了，哭天搶地的說：“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兒子啊，不是給你這樣打的。”

然後就不準楊進再回我們的家，我也賭氣不理他，這樣僵持了很久。

一個星期後，有一天晚上楊進突然回來了。他告訴我，他姐姐、姐夫、侄女和他媽一家人過習慣了，不好打擾他們。我知道他這是在找台階下，也覺得自己不應該老揪着那個事情不放。而且這時候我因為流産請假太久，一直在恢複身體，恢複時吃了太多補品已經漲到了一百二十斤了。

這時我已經從企業裡辭職了，我知道父親和繼母能夠讓我住在老房子裡就不錯，根本不可能再管我的生活。而我也暫時沒有去找工作，知道自己沒什麼吵下去的本錢。

所以，我也就原諒了楊進。

三

但就在他回來的這一晚，十二點過的時候門突然被砰砰敲得直響。我們隔着門問是誰，也沒有人回話，我想可能是鄰居吧，就打開一看，結果是他的姐夫來了。

他姐夫一進屋就把他拉出門，硬要拉走，我一想我倆才剛和好呢，他這一回去婆婆肯定不放他回來。

我和楊進都不願意回去，他姐夫比較高大，一邊拉一邊大聲說：“媽叫我把兄弟帶回去，你不要這麼賤行不？”

我一聽這個字就放手了，楊進還在猶豫，他姐夫馬上說：“媽都六十了，你願意看着老人家傷心嗎？從小你就沒孝順過媽，都是你姐姐陪在父母身邊，後來父母離婚了，又是我和你姐代替你陪在她身邊。”

楊進馬上被洗腦跟着他走了。我看得目瞪口呆，從小因為楊進父母工作忙隻能照顧一個孩子，一直沒有管過他，現在倒還成自己的錯了？

他們走後不一會，婆婆就打電話來說：“你們這個婚姻肯定長不了，還是離了吧，你看我都離婚了，就和子女過還幸福點！”

面對一有矛盾就勸離婚的婆婆，我簡直是無語。這才明白原生家庭的三觀有多重要。我隐約聽到楊進在那邊說：“媽，你說這些幹嘛。”我知道他也不想和我鬧得太僵。

婆婆頓了下又說：“要不離婚也可以，你現在反正也沒有上班，你那後媽不是也不願意讓你住他們的老房子嗎？你就搬到我們家來，做做飯和家務，幫着楊佳（楊進姐姐）帶下孩子，磨練一下心性吧。你媽媽走得早沒有人教你女子的賢良淑德，就在我們家學做個賢妻良母吧！”

我被這番話雷得裡焦外嫩，趕緊把電話挂了。

奇葩的是，第二天婆婆又打電話來逼我們離婚，還給我說：“楊進的工資卡已經交給我了，我要重新給他找個好媳婦，你别纏着他了。”

我不理她繼續挂了她的電話。糾結萬分之後，我打算先放下這事，去找個活來幹，本來打算去省城找個工作，因為大城市機會多一點。

細想一下，我發現自己隻有個大專文憑，大城市機會多競争也大，肯定進入門檻更高，不如先在家鄉找個适合的工作練手，而且不能像以前那種不穩定的，最好能夠長期一點。

正好我看到區裡的鄉鎮下個月要招考公務員，有幾個偏遠的鄉鎮隻要求大專文憑，趕緊找最好的朋友借了五百塊錢應急。報名之後隻有三百多塊錢了，當時我報考的書都是找我爸幫忙借的，他根本不知道我的現狀，還覺得我很上進呢。

這樣披星戴月的複習了一個月，竟然考上了。終于有了一個月幾百塊錢的工資，但是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上班，感情可能又進入了一個停滞期，楊進也沒有聯系我，我也不想再過以前那種一有矛盾就他跑我追的生活。

我安安靜靜地在鄉鎮上班，一邊自考大學文憑，工作學習之餘，我呼吸着鄉間的空氣在小路上跑步，在單人宿舍裡練瑜珈，一眨眼進入新工作就三個月了，我竟然瘦到了九十五斤。

因為沒有以前那種患得患失的折磨，精神面貌也恢複的不錯。但是這期間，我和楊進的事情也被我爸和繼母知道了，繼母說我都去鄉下了，怕楊進回來賴着不走，就叫我把東西搬到單位宿舍，把門鎖換了。結果楊進一回來發現門鎖被換，以為是我不願意他回來，一氣之下又回他媽那裡了。

四

我們這期間一直沒有聯系，因為我換了手機号，婆婆也沒有來打擾我。

有一天楊進他們單位組織各鄉鎮部門開培訓會，領導因為有另外一個會要參加，就安排我替他參會，我和楊進都是機關這個圈子裡的人。

其實這個時候楊進已經知道我考上公務員了，但因為彼此刻意的回避，一直沒有見面。

兩人心裡都覺得有點回不去了，我參會的時候看到正好是他在主講。看着他好像瘦了一些，我有點兒心酸，想起他向我求婚的時候，不知道我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才結婚一兩年，感覺就已經過盡千帆了。

那天我穿了一件粉色的仙女裙，他也是分居後第一次看到瘦了的我，我能夠感覺到他眼睛一亮。培訓結束後，他說一起吃個飯吧，我想了想，事情一直拖着也不成，于是兩個人一起吃了飯。

他說他一直對我還有感情，但是又不好違反母親的意志，而且不知道怎麼樣面對我。他媽總說我沒有正式工作，現在我終于有了正式職業，他母親應該不會再反對他回我們自己的家了。

我呵呵笑了,我說：“這世上哪個工作就正式的穩定的？再說我也不是為了你母親的看法去考公務員，我是因為覺得自己現在隻能夠得着這麼高！”

他一激動就抓住了我的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也許是母親想彌補小時候沒有管過我的遺憾，所以希望我們與她同住，而且聽說你父母他們把鎖都換了，隻有住我們家了！”

我說：“這個是絕對不可能的，我雖然沒有固定的房子，但是你知道我獨立慣了，也不想與老人同住。隻要自立自強，總有我避風遮雨的一席之地。你如果願意複合，我們就租一個房子，或者你每天下班坐車到我單位宿舍。這是我最後的底線，你如果實在不同意就算了。”

我說完就起身走了，這之後楊進一直拖着，不離婚也不聯系我。

五

楊進的父母離婚之後，他的父親也找了個繼母。

後來我聽這個繼母提起，楊進的母親和姐夫都說就這麼拖着，說反正男人經得起拖，三四十歲還好找女人。但是女的就經不起拖了，拖到人老花黃她還不是得由你安排。

當然這是後話了，我也無意于追究這話是真是假，反正日子就這麼一直過了一年多。這期間我已經拿到了本科文憑，并且參加市裡的公務員招考，到了稅務部門上班。

在城裡上班時，我花了兩個月拿到了瑜伽教練證書，又給自己找了份兼職。本來我現在的單位就比楊進他們福利更好，加上業餘有份兼職，人也很年輕，系統裡不少大姐、阿姨都想給我介紹對象。

那個夏天的一個傍晚，下午七八點的時候我剛剛上完瑜伽課下樓，望着滿天晚霞輕快地哼着歌，突然一大捧我最喜歡的百合花出現在面前。

我擡頭一看，楊進穿着白襯衣斜眼笑着看我，我一退趕緊說：“你别這樣看我，看得我心裡滲得慌。”

他又把花遞過來說：“我再重新向你求一次婚呗。”

我一看花裡還有一張卡，他響亮的向我保證：“從今天起，我正式把我自己和所有财産都交給你。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們重新開始吧。我再也不有事就回去找我媽了，經過這兩年，我除了工作，一直在想我們之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我想可能是我太沒有擔當，讓你失望了！”

我默默不語地接住了花，然後我們一起去當初約會時去的河邊，在古城牆邊走了好久，回憶起對他的感情，我決定還是重新再給彼此一次機會。

分居兩年以後，我們又在一起了，雖然隻能住在租住的房裡，但是彼此性格都有了一些改變，相比以前要平和一些。

我們準備用公積金按揭一套房子，他想買兩室的，但我有自己的私心，我們暫時不想要孩子，我隻打算買一室的，因為我怕婆婆要過來和我一起。如果以後有孩子再換兩室的。我們這個修修補補的婚姻，真的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買房子的時候差一萬塊錢，當時還沒有信用卡，我們隻有到處打電話去借。楊進給婆婆打電話時直接被秒拒：“你們那個婚姻長不了，和我的一樣，不說我沒有，如果有我也一分錢不借給你們。”當然，他父親也是同樣的态度。

接着找我的父親借錢，他說錢都是史姨管着，我又給繼母打電話說借一萬塊錢，她說她有一個熟人，可以一分的利息借給我們。

後來萬般無奈之下，是找了他的一個富二代朋友借的這一萬塊錢，沒收一分錢利息，直到今天我都還很感激這個朋友。

房子終于買下來了，而且是現房。我們搬到了一室一廳的新房子裡，安安穩穩地過了兩年多。這期間我們一起去鍛煉身體，一起去考了駕照，一起旅遊，還一起買了一輛小車，日子平淡而充實，生活以充滿希望的面貌向我展開了新的一頁。

六

光陰流轉，我們年紀也漸漸大了，眼看我快三十了，是時候要一個孩子。

但我們知道，涉及到孩子，必然要有堅實的經濟基礎作支撐。于是他拼命地工作，我拼命地做兼職，業餘時間還要加班加點地幫一些小學生補習作文課，或者投稿來貼補家用。

以前我倆都覺得錢夠用、房夠住就行。但想到要孩子的話，又覺得錢、房子空間和時間都不夠了。

這樣不分晝夜地忙活了兩年，終于在2011年，這個西部三線城市房價最高的時候，我們還完了第一套房的首付，并在一所私立小學旁邊環境較好的小區按揭了一套二室。

買房的時候我已經懷着七個月的身孕，但工作之餘，我除了不再做教練，還是依然熬夜寫稿，經常挺着大肚子自己開車到菜市場去買菜。

這個時候楊進已經被調到一個鄉鎮挂職擔任領導幹部，我不能事事都依靠他。如今看到單位有些小年輕們老是懷不上孩子或者懷上又不小心流掉的，回想當時我都覺得後怕。那時要強的我，是如此的不把自己當一個孕婦看待。

所幸我的女兒非常争氣，生下來健康聰明又可愛。我常常覺得這是母親在天上保佑我，也是上天善待我最好的禮物。

快要生産時我提前一個月請假在家休養，陣痛發作的當兒楊進正好在家，他趕緊把我送到醫院，之後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開始我想努力争取順産，痛了兩天一夜後，醫生還是建議剖腹。剖腹的時候隻有楊進陪在我身邊，在家裡請了一個保姆給我們送月子餐。

生下孩子後第二天，父母、繼母和公公、婆婆都過來看望我，但是照顧我們母子倆的事還是楊進和保姆在做。

婆婆來了以後，在病房裡一直盯着電視，孩子哭了她也不抱。我打着瞌睡，人實在太累了，就對她說：“您老人家回去吧，不用在這裡陪我。”

她竟然對我說：“我回去不好耍，就在這裡人多些。”最終還是楊進把她勸回去了。

七

這之後帶孩子的歲月裡，那些心酸回憶我已經不想細說。但是我從來不覺得孩子讓我辛苦，也不覺得孩子是為男人生的，從孩子出生請保姆到兩歲上私立幼兒園，我都親曆親為，沒有錯過孩子的片刻成長。

女兒帶給我的幸福感遠遠超過辛苦和勞累，這期間沒有讓雙方老人幫忙過一次。婆婆是勞累不了的，所以絕對不會來幫忙，我也甯願把女兒送幼兒園也不願意讓她過來。所幸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遇到的老師大部份都很有愛心。女兒，在我的忙碌與操勞中慢慢長大了。

我小時候缺失母愛，成長路上又經曆了沒有父母寵愛的自卑。我很慶幸自己最終跳出了原生家庭的束縛。

我發誓不讓女兒再重複我少年時代的那些不愉快，我和楊進在物質上并不遷就她，女兒也從不與别人比吃比穿，但我們夫妻兩人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幾乎都留給了女兒，陪伴她成長。

我和楊進都不打算生二胎，一有時間就帶着孩子到處尋找玩伴，去旅遊，一起學音樂。

這個時候楊進的姐姐姐夫已經另外買房搬出去好幾年了，婆婆一直一個人住，一晃已經七十幾了。因她一直比較怕孤獨，楊進很擔心她，還給她提議把她的老房子賣了，和我們一起買個大房子，他好照顧婆婆。

雖然我不情願，但還是考慮他的一片孝心，也同意這樣。誰料婆婆一口拒絕：“那房子以後是給你姐姐的女兒上學的，你們别想了。”

我馬上讓楊進閉嘴，以後我們再也不提這個事情了。但沒過多久，婆婆就把自己的房子賣了八十萬，然後把錢給楊進的姐姐，想和她們生活在一起。誰知婆婆搬過去沒多久就生病了，楊進的姐夫整天甩冷臉給婆婆看。

楊進的姐姐是純粹的家庭婦女，在家都聽男人的話。婆婆非常的後悔，但錢已經拿不回去了，所幸她自己平時還存了十來萬塊錢。于是她又打電話給楊進，讓他去拿那十多萬塊錢，又暗示說：“錢放在你們那裡我也放心，反正我也要跟着你們享福的。”

說實話，這個時候我已經通過平時的稿費積累起來投資了股票賺了近一百萬，我不是看不起她的錢，而是想起過往種種，太珍惜我們這個家庭了。而且我們家隻有兩室也确實住不下。

楊進回答婆婆說：“您就安心跟着姐姐享福吧，我這個老婆又懶又貪玩，天天帶着孩子到處晃，您過來隻有做事情，享不了福的，錢您自己留着我們不要。”

婆婆立馬說：“她有時間玩不能照顧我啊？”楊進說：“她就是玩去了才不能照顧您啊，她都是在單位吃飯，孩子在學校吃，您在家沒人做飯啊，我工作也忙。”

婆婆生氣了說：“我做給你們吃還不行啊？”然後她就挂了電話。

我和楊進都沒放在心上，孩子從生下來到上小學，不管錢和時間上，我們兩人全依靠自己。此時楊進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幸福的家庭多少有些“六親不認”，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福。

八

誰料，婆婆第二天就打包東西到我們家了。

我聽到敲門聲打開一看，她直接就把東西拿了進來，然後就開始大聲哭訴自己多麼不容易，兒女都不管，楊進頭一大，又想出門。

我拉住他說：“你忘記了給我送百合的時候說的了嗎，要做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不能把你媽丢給我。”

他隻得把卧室門一關，在裡面彈吉他。幸好孩子讀的私立要晚上八點才放學，這時在學校沒有看到這一幕。

我又勸婆婆說你住在我們這裡沒地方啊，我要帶女兒睡覺，不能打擾楊進的睡眠，不然他工作太勞累了，你沒有床睡。

她往沙發上一坐說自己拾掇一下睡沙發，然後就一直不走了。女兒回來看到以後，我盡量不發脾氣，然後婆婆不顧女兒要上學，我們要上班，一直開着電視很大聲地看，我們都沒有休息好，女兒第二天也遲到了。

從此家裡接連幾個月裡成了“看不見硝煙的戰場”。每天回家的時候，婆婆本來在小區散步，掐到我們下班的點就回來準時開電視，然後說心口悶腰也痛。

我開始還裝了幾天淑女，後來終于裝不下去了，叫她搬着東西回她女兒那裡去，她又想把那十幾萬存折給女兒，女兒也受夠了，她推開存折說：“奶奶，我求求您回大姑家去吧，我們不要您的錢。第一，您把賣房子的錢給了大姑，這點錢是您養老的錢，您老了生病了沒錢怎麼辦；第二，堂姑把您賣房子的錢都拿了，她的家就是您的房子了；第三，現在爸爸媽媽能夠掙錢，隻要您不在這吵我學習，我大了會掙好多個十萬塊的，不需要您這個錢。”

我和楊進聽了女兒的話都覺得有道理，婆婆就聽不進。見我們不買她的帳，就天天纏着楊進吵，說他不關心她，養兒防老什麼的。

楊進工作也忙，又被吵得煩，這時間一長，我發現他狀态不對，經常呆呆地望着一個地方。我以為他壓力大，也就沒煩他，但婆婆還是不消停。在一次她又大吵大鬧中，楊進大吼一聲，竟然沖上了我們這幢樓的天台，他說有個聲音叫他跳下去，跳下去......

這下婆婆吓到了，趕快叫我把他弄下來。我說不是你逼的麼，你怎麼不弄。她說這個事開不得玩笑，然後才說出楊進的外婆曾經有過老年癡呆，而她自己也在離婚時曾經得過抑郁症，我這才知道為什麼當初我們領結婚證那天她會在新媳婦面前如此失态。

我真的是恨得不行，明明知道自己有遺傳方面的這種病，還要這樣逼自己的兒子，就不怕兒子步自己的後塵嗎？

我氣極了，聯想起當初她讓楊進姐夫來帶他回家那些事情，我說我受夠了，我要離婚。她趕緊給楊進爸爸打電話，兩人一起威逼我說：“現在楊進已經瘋了，你不能離！”

我其實心裡對楊進有感情的，但對于原生家庭這個問題，我自己暫時跳出來，也希望楊進能夠擺脫那些父母掌控的人生痕迹。所以我想辦法把楊進哄下來以後，馬上把婆婆的東西打包花一百塊錢叫了個快遞送回她姐姐家去了。婆婆看到楊進這個樣子，她也不想在我家照顧他，趕緊又夾着尾巴走了，我們家終于把這尊大佛請走了。

我看着楊進呆滞的神情，欲哭無淚，小心地坐在他旁邊，讓女兒彈鋼琴給他聽，我也唱歌給他聽。然後我們抱着他說：“我們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的，我們不會抛棄他。”

這個時候，楊進突然撫摸着我的頭笑着說：“傻妞，你還當真了。”我一愣，女兒搶先說到：“爸爸是裝的！她讓我保密！”

我晃然大悟，怪不得女兒沒有吓到，我問女兒：“不要奶奶養老錢那翻話是誰教你的？”

女兒說：“那當然是我自己的推論喽。我給爸爸說的，我喜歡我們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奶奶以後動不了的時候，爸爸可以去大姑家裡照顧她，陪伴她，但是我不願意和她一起住，因為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不想我的學習和未來受到影響！”

楊進告訴我說女兒說出這些話來對他也很有觸動，然後抱着吉他對我唱：

往後餘生，

風雪是你，

平淡是你，

心底溫柔是你,

......

我聽着聽着，眼眶慢慢地濕潤了......相比求婚時的滿天煙花，道歉時的芬芳百合，這首歌詞更讓我感動。

我們都明白了，真正的脫離原生家庭，不是老人動不了的時候不管了，而是要在對得起自己的生活之餘，力所能及的孝敬老人。孝敬不是孝順，更不是愚孝，而是自己内心強大之後不被父母掌控反而還能引領父母。

如果實在不能引領的話，我們的角色也不隻是兒子和女兒，更重要的是夫妻，是孩子的父母，能夠掌控自己的人生，才能獲得長久的幸福！

一end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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