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

李商隐 【唐】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這首詩被廣為傳頌，卻又大都似懂非懂。朦胧派始祖的大作，就是這樣朦胧的美。

這首詩我讀了十幾年，思考了十幾年。有時候感覺懂了，可過了一段時間，就又朦胧了，再過一段時間就又懂了，反反複複。趕巧這段時間又懂了，趕緊記錄下來，與大家分享。

其實這首詩本沒有标題，錦瑟是後人将詩的前兩個字當做這首詩的标題，以便于談論。古詩中有很多無題詩。為什麼無題呢？一個是不想起标題，一個是沒有主題，其實不是不能，更多是不願。

如果讓我給這首詩強加一個主題，我想用“不解”。其實如果您用不解來解這首詩，您可能更容易讀出境味。下面我就以“不解”為主題來解這首詩。

“錦瑟無端五十弦”，這是第一個不解。很多人将這句解釋成“精美的瑟為什麼竟有五十根弦”。我感覺不太合适。關于“五十弦”，我有專門的論述，這裡不展開。根據我的研究，這句詩應當解釋為“錦瑟為什麼要取名五十弦？”唐代的瑟是二十五弦，可是很多詩文中多用五十弦來代指瑟。所以這裡選擇用為什麼這麼稱呼，而不是為什麼有。這樣解釋更符合邏輯，同時不改變詩的整體理解。

“莊生曉夢迷蝴蝶”是第二個不解。當然這個不解是借用莊子的不解，這裡不去展開。

“望帝春心托杜鵑”是第三個不解。這個不解是因為有的傳說中望帝是禅讓，有的傳說中說望帝是被奪權。杜鵑啼血到底是不甘，還是牽挂呢？說不清。

“滄海月明珠有淚”，是第四個不解。因為很多大家針對這句詩找出三個典故，每個典故又都有差别，到底誰說的對呢？是鲛人泣珠呢？還是滄海泣遺珠呢？搞不清楚，或許都有吧。總之一個悲字。

“藍田日暖玉生煙”是第五個不解。藍田玉生煙這個典故本就是說可望而不可即。就是看着有，可是又找不到。那到底是有呢？還是沒有呢？

詩人回憶往事卻接連抛出幾個問題，然後說出五個不解。這便是對人生坎坷和困頓的不解。反問是是非非，惆怅經年往事，卻也沒有個答案。

所以詩人最後兩句發出感歎。這兩句感歎更是無奈。

“此情可待成追憶”這裡對待的理解決定這句話的理解。很多人将待解釋成期許。我将其解釋成将要。也就是說這些事都将化作記憶。這些事都過去了，都化成了回憶。當然，将此情可待解釋成刻骨銘心的愛情也不妨礙對整首詩的理解。

“隻是當時已惘然”有些人将其解釋為茫然不知所措。我将惘然解釋成模糊不清。這句詩大意是，很多事已經似是而非了，說不清了。

綜上，整首詩以錦瑟的别名開問，引出對華年的思索。而這個思索不是回憶，而是對是是非非的困惑。最後感歎，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化作了記憶，可是很多事即便現在回想起來，仍然理不清是非，斷不出因果，說不清了，也沒有必要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