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證邏輯是一門新的邏輯科學。建立這門科學，科學地安排它的内容體系，必須要有正确的方法。關于建立辯證邏輯的指導 方法，黑格爾在其《邏輯學》中有許多論述，特别在二篇序言和 一篇導言、以及最後的“絕對觀念”一章中，有比較集中地論 述。列甯在研究這些部分時，有不少摘要和辯證唯物主義的闡 發。這裡，我們主要依據第一版序言和導言的摘要，來探讨黑格爾和列甯這一方面的思想。

黑格爾認為，哲學即邏輯學要建立成為一個科學體系，一方 面，它不能從數學和其它具體科學中借取方法，因為邏輯學是高 級科學或科學的科學，而其它都是低級科學，另一方面也不能用 過去舊哲學中訴諸主觀直覺的“内在直觀”的方法和知性的(形 式邏輯的)“外在反思"的方法。因為這些方法都具有主觀的性質。 而他主張“方法隻能是在科學認識中運動着的内容本性”,即邏輯 對象的“内容本性”，方法是從對象的發展規律中引伸出來的、 或者說是符合于對象的發展規律的。

列甯指出:“科學認識的運 動。——這就是實質。”黑格爾在導言中也說: “為了使邏輯的枯骨，通過精神、活起來成為内容和含蘊，邏輯 的方法就必須是那唯一能夠使它成為純科學的方法。”他認為，在舊邏輯中很難看到一點科學方法， 而經驗科學已找到了自己的方法,數學也有适合自己的方法,而哲學至今還沒有找到自己的方法。他反對斯賓諾莎、沃爾夫等人把數 學方法應用于哲學,說這是“找錯了路子”,“哲學的方法應當是它自己的方法。”

他更反對幹脆粗暴地抛棄一切方法 來找自己的出路，認為“方法就是對于内部自己運動的形式的覺識。”也就是邏輯内容的内部自己運動的形式的反映和 邏輯對象自己運動規律的表現。列甯十分重視和贊賞這些思想， 黑格爾關于方法的觀點可以歸結為三點，第一，哲學或邏輯學是高級科學，它有自己的方法，它不能從低級的科學(數學 和經驗科學)中借取方法，第二，舊的哲學和邏輯學的方法也不适用，因為那些都是主觀的外在的方法:第三，方法是由對象的内容決定的，是對象自身運動規律的表現，最後一點是黑格爾邏輯學方法的實質所在,列甯十分重視他關于“方法隻能是在科學認 識中運動着的内容本性”的思想。

這裡所謂“在科學認識中”,也 就是在認識真理過程中，所謂“運動着的内在本性”，也就是思維活動的形式和規律即辯證法。但是，正如前面已曾指出，黑格爾的思維也是客觀思維，是客觀概念或絕對觀念的反思。所以他 又說:“正是内容的這個反思本身第一次确定并産生這個内容的規 定。”

也就是絕對觀念的“反思本身”即矛盾運動，建立起自身的一系列規定，它通過這些規定即邏輯範疇得到自我的 展開和表現，得到自我的發現和認識。可見，黑格爾認為的邏輯 方法，也就是絕對觀念或客觀思維在自我展開和自我認識過程中 的辯證本性或辯證規律。這種客觀唯心主義觀點，當然是荒謬 的。但他把邏輯的方法看作由認識真理過程中思維本身的辯證規律決定的，這是正确的。所以，列甯指出;“科學認識的運動——這就是實質。”也就是說，從科學認識辯證發展中 去找邏輯思維的方法。這是我們需要把握辯證邏輯的方法的實質所在。

關于科學認識的運動，黑格爾認為有三個環節和階段，知性 (也譯為悟性或理智),理性(辯證的或否定的或消極的理性)和 精神(思辨的或肯定的或積極的理性)。他說，“知性作出規定 并堅持規定，理性是否定的和辯證的，因為它将知性的規定消融 為無，它又是肯定的，因為它産生一般，并将特殊包括在内。”又說，“理性在它的真理中就是精神，精神是知性的理性或理性 的知性，它比知性，理性兩者都高。”

知性的特點，是賦予内容以普遍性的形式(一種排斥特殊性 的抽象普遍性)，是對事物作出規定并堅持這種規定，是則是， 否則否，知性的定律是同一律，黑格爾這種知性，相當于康德所說的知性。這種思維是對事物作靜止和孤立的考察，是形式邏輯 和形而上學的方法。黑格爾認為,這種知性方法是有存在權利和優 點的,因為,沒有知性,便不會有堅定性和規定性。所以,思維無疑 地首先是知性的思維，但思想并不老停留在知性階段，不容許陷于抽象的非此即彼。

理性(否定的或消極的理性)的特點，是将知性的規定加以 否定，并且過渡到它們的反面，是成否，否成是。它認為，一切 事物都是自相矛盾的，并由于自相矛盾而自己揚棄自己，并消融 為無。黑格爾的這種理性相當于康德的理性和二律背反的辯證 法。這種理性由于得出否定的結果，停留于否定，由矛盾性而達 到虛無性，所以是消極的辯證法。這種消極的理性的方法，在黑 格爾看來，也就是埃利亞學派、柏拉圖和古代希臘和羅馬的懷疑 論的辯證法。這種思維方法高出于知性，但是，真正的辯證法并 不停留在單純否定的和虛無的非此非彼。

精神(肯定的或積極的理性)的特點，是知性和理性(消極 的理性)的結合，是知性的理性或理性的知性，它既不是單純的肯定，也不是單純的否定，是肯定的否定或否定的肯定，是肯定 和否定的對立統一。這種精神的理性，在對立的規定中認識到它 們的統一，在此物中發現彼物，在對立雙方的分解和過渡中，認識到它們所包含的肯定。所以，黑格爾稱之為肯定的理性或思辨 的理性，稱之為積極的辯證法，也就是他的辯證法。這種思維方 法，既反對抽象的同一，也反對單純的否定，主張亦此亦彼，主 張具體的真理。

黑格爾關于科學認識的運動中思維的三個環節和階段的分 析，說明了人類思維由低級到高級的辯證發展過程，指出認識真 理的必然途徑，即從肯定到否定，再到肯定和否定統一的否定的 否定。這三個階段也是思想的三種形式和方法，前二者都有其片 面性，而第三者作為積極的理性的精神，揚棄了知性和消極理性的片面性，又包含二者于自身之中，是對立面的統一。這是科學 認識的辯證方法，即否定性的辯證法。

黑格爾說:“精神是否定物。”這個精神運動的否定性辯證法,即否定的否定的方法,是從單純的東西開 始,又否定了單純的東西;建立起規定,又消融這些規定;它重建起 單純的東西,但已是将特殊包括在内的一般的東西。這就是從單純 性到規定性,再到包含規定性于自身的單純性;從一般性(抽象的) 到特殊性，再到包含特殊性于自身的一般性(具體的)。

“這種精神的運動，從單純性中給予自己以規定性，又從這個規定性給自己以自身的同一性，因此，精神的運動就是概念的内在發展: 它乃是認識的絕對方法，同時也是内容本身的内在靈魂。一一我認為，隻有沿着這條自己構成自己的道路，哲學才能夠成為客觀的、論證的科學。”

也就是說，精神的即辯證法的運動，是客觀概念的自身發展，這種發展是内容本身的靈魂 即規律，也就是認識的絕對方法(這種認識既是人腦的認識，也是絕對觀念的自我認識)，隻有按照内容本身的規律即自己構成自己的道路，建立起的哲學或邏輯學，才是科學體系。他的邏輯 學的方法,就是按照客觀概念自己規定自己,自己否定自己，不斷地在正、反、合或否定中形成的。

馬克思在《哲學的貧困》中,對黑格爾的邏輯體系的構成和絕對方法，作了清楚的描述。“這種絕對方法到底是什麼呢?是運動的抽象。……純理性的運動又是怎麼回事呢?就是它安置自己，把自己跟自己對置，自相結合，就是把自己規定為正題、反題、合題，或者就是它自我肯定、自我 否定和否定自我否定。”“正如從簡單範疇的辯證運動中産生群 一樣，從群的辯證運動中産生系列，從系列的辯證運動中又産生 整個體系。”

黑格爾的邏輯學，就是從存在開始，通過辯證運動，構成存在論、本質論和概念論,最後直到絕對觀念這樣一個體系。這種絕對觀念自己構成自己的客觀唯心主義,必須抛棄,但其中包含的辯證法，以及方法必 須從對象内容自身的運動中抽象出來的思想，馬克思主義是加 以吸取的。

邏輯的方法，當然不是從客觀概念發展中來，而是從 人的認識和思維運動中總結出來。所以，列甯指出:“‘自己構 成自己的道路’=真實的認識、不斷認識[從不知到知的]、運 動的道路(據我看來，這就是關鍵所在)。”也就 是說，關鍵是應該把客觀概念的運動看作人類的認識運動，應該 從真實認識的運動規律中去發現邏輯的方法。

總之，列甯認為， 關于邏輯學的方法問題的關鍵和實質在于，應該在科學認識和真實的認識的運動中去總結和尋求方法，不能離開對象的内容而主 觀地、外在地去确立和借用方法。

在導言中，黑格爾關于從知性到消極理性再到積極理性的發展中得出的邏輯方法，作了更多的論述。對他的辯證方法作了概 括而深刻地說明,列甯稱之為“全是對于辯證法的很好的說明。” 列甯在研究導言時，重視和摘要的主要就是黑格爾對 辯證法的說明。

黑格爾說:“為了争取科學的進展——為了在基本上努力于 對這件事有十分單純的明見一一唯一的事就是要認識以下的邏輯 命題，即:否定的東西也同樣是肯定的;或說，自相矛盾的東西 并不消解為零，消解為抽象的無，而是基本上僅僅消解為它的特 殊内容的否定;或說，這樣一個否定并非全盤否定，而是自行消 解的被規定的事情的否定，因而是規定了的否定，于是”。

“在結果中,本質上就包含着結果所從出的東西——這原是一個同語反 複，因為否則它就會是一個直接的東西，而不是一個結果。由于 這個産生結果的東西，這個否定是一個規定了的否定，它就有了 一個内容。它是一個新的概念，但比先行的概念更高、更豐富: 因為它由于成了先行概念的否定或對立物而變得更豐富了，所以 它包含着先行概念,但又比先行的概念更多一些,并且是它和它的 對立物的統一。——概念的系統，一般就是按照這條途徑構成 的，——并且是在一個不可遏止的、純粹的、無求于外的過程中 完成的。”

這裡黑格爾簡明地論述了辯證的否定觀、矛盾觀和發展觀，指出概念由于内在的矛盾而産生 否定，通過否定而辯證發展，指出否定和肯定是對立的統一，新 概念包含前概念又高于前概念，從而構成概念的系統。列甯把這 些思想概括為：“否定的東西同樣也是肯定的東西’一否定 是某種規定的東西，具有規定的内容，内部的矛盾使舊的内容為 新的更高級的内容所代替。”

黑格爾接着說:“我在這個邏輯體系中所遵循的方法——或 者不如說這個體系在它自身中所遵循的方法”，在細節上還可推敲和改進，但“它是唯一真正的方法。從這個方法與其對象和内 容并無不同看來,這一點是自明的;——因為這正是内容本身,正 是内容在自身所具有的、推動内容前進的辯證法。顯然，沒有一 種可以算做科學的闡述而不遵循這種方法的過程，不适合它的單 純的節奏的，因為它就是事情本身的過程。”

這裡黑格爾明白地指出:方法與内容的一緻，是構成 辯證邏輯體系的方法;這種方法是客觀的、普遍的和科學的方法;是自身具有的自身運動的辯證法。列甯摘錄了自身具有的辯 證法這一句，并用俄文譯成:“把一個現象領域向前推進的，是 這個領域的内容本身，是它(這個内容)在自身中所具有的辯證 法。”并把它概括為“也就是它自身的辯證法。”

黑格爾認為，根據自身運動的辯證法這種方法、體系中的标 題與劃分，本來隻是内容的宣告，不應具有其它意義。方法是貫 串在内容的推演和論證之中的。而舊的邏輯，由于離開内容而考 察思維形式，把方法當作主觀外在的手段，于是其體系編制“大體就是把同類的東西擺在一起，把較簡單的東西放在複雜的東西 之前，以及其他的外在的考慮。而關于内在的、必然的聯系，卻仍然停留于部分規定之羅列，至于其間的過渡，則隻是說:現在是第二章;——或者說。我們現在來講判斷，如此等等。”

黑格爾對形式邏輯這種機械羅列的 特點和方法的批判，是有道理的，列甯把這思想發揮為:“在舊 邏輯中，沒有轉化，沒有發展(概念的和思維的)，沒有各部分之間的‘内在的必然的聯系’，也就有某些部分向另一些部分的 ‘轉化’。”鑒于形式邏輯的這種缺陷，針對辯證邏 輯和形式邏輯的區别，“于是，黑格爾提出兩個基本的要求:(1) ‘聯系的必然性’和(2)‘差别的内在的發展’。”并認為這兩個要求“必須在事情本身的研讨中表現出來，因為這些 屬于概念自己的繼續規定。”

也就是說，這是内容自身具有的辯證法。列甯對這兩個要求非常贊賞,他評價為“非常重要!!”并作了唯物主義地改造和吸 取，闡明了必然聯系、客觀聯系和矛盾、鬥争引起發展的辯證法思想。

關于辯證法，黑格爾是很強調否定的，他說:“引導概念自己向前的,就是前述的否定的東西;它是概念自身所具有的;這 個否定的東西構成了真正辯證的東西。” 他的概念體系就是由否定而發展和聯系起來的，正由于他強 調否定，馬克思把他的辯證法稱之為,“作為推動原則和創造原則 的否定性的辯證法。”但 是,如何理解否定,卻标志辯證法的不同水平。

黑格爾指出:“辯證法，作為邏輯的一個特殊部門以及從它的目的和立場來看，可以說，它是完全被誤解了。”這裡黑格爾把辯證法看作一種特殊的邏輯，即不同于傳統邏輯的辯證邏 輯，指出它被人誤解了，而誤解的原因就是曆史上有着消極的辯證法(即否定的理性)。他分析了柏拉圖辯證法的缺陷;把否定 理解為以“無”為結局。由此造成人們通常把辯證法隻看做一種外在的、否定的行動，是主觀欲望而引起的。

近代康德對辯證法有貢獻，他論證了矛盾的必然性和辯證法是理性的必然行動，但他隻停留在辯證法的抽象——否定方面，得出否定理性可以認識無限的錯誤結論。黑格爾認為,他的辯證邏輯,對否定要從對立統 一中把握，把康德得出的矛盾是屬于思維規定的本性的結果，徹 底運用于把握否定。“這個結果，從它肯定方面來把握，不是别 的。正是這些思維規定的内在否定性、自身運動的靈魂、二切自然 與精神的生動性的根本。”

也就是說,否定性的辯證法必須從其對立面即肯定方面來把握，才是積極的推動 原則和創造原則。他明确指出“思辨的東西,在于這裡所了解的辯證的東西，因而在于從對立面的統一中把握對立面,或者說,在否 定的東西中把握肯定的東西。這是最重要的方面，但對于尚未經訓練的、不自由的思維能力說來，也是最困難的方面。”這就是說,對立面的統一中把握否定和肯定,才是他思辨的辯證法，也即是包含知性與消極理性的積極理性。

黑格爾這些深刻 的思想，列甯相當重視，并作了概括摘要，有的思想還作了自己 的發揮，特别指出的“辯證的東西”=在對立面的統一中把握 對立面’。”強調辯證法要從對立面的統一中把握肯定和否定。這對于正确理解和把握辯證法是非常重要的。

在對立面統一中把握對立面，這種辯證方法在辯證邏輯中的 表現,首先是如何運用于概念和思維規定上的問題,如何對立統一 地來看待和把握概念的問題。黑格爾在導言第一部分“邏輯的一般概念”的最後四段文字,論述了教育和個人對邏輯的關系問題,這 裡他集中地說明了邏輯的東西即概念和思維規定中的抽象與具 體、普通與特殊的對立面統一的問題。所謂教育和個人對邏輯的 關系，也就是教育程度不同，個人的科學知識水平不同，對于理 解邏輯的東西是不一樣的。辯證邏輯是要求具體地把握概念的具 體性或具體概念。

黑格爾指出，邏輯象文法的地方就在于，文法對于初學的人 來說是一回事，對于通曉語言(或幾種語言)和語言本質的人說 來是另一回事。“邏輯對于剛開始研究邏輯以及一般地剛開始研 究各種科學的人說來是一回事，而對于研究了各種科學又回過來 研究邏輯的人說來則是另一回事。”

這就是說，教育程度和個人科學知識水平的不同，文法和邏輯都會以不同面貌和 價值出現，初學文法的人隻發現一些枯燥的抽象規則，而擅長一 種或幾種語言,并能相互比較的人,不但能掌握文法規則的豐富的 内容和領會其充實而生動的價值，而且還能通過文法體會出這個 民族的精神和文化。

同樣，缺乏具體科學知識的人，隻能在邏輯 中發現由一堆抽象構成的孤立體系，空洞而貧乏;而掌握了各種 具體科學知識的人，則能領會邏輯的具體而深刻的豐富的内容。 “這樣邏輯便提供這種豐富性的本質，提供精神的和世界的内在本性。”這樣有豐富知識後來理解邏輯的東西，就會“不隻是抽 象的普遍,而且是自身還包含着特殊東西的豐富性的普遍。”

黑格爾還形象地用年輕人同成年人對同一句格言理 解的深度和廣度的完全不同，說明“抽象的普遍”與“包含着特殊 東西的豐富性的普遍”的重大區别。列甯對黑格爾這些言論和思 想是十分欣賞的，把因教育和水平不同而産生掌握邏輯的面貌和 價值的不同的思想，評價為“微妙而深刻!”，把包含特殊的 “豐富性的普遍”，稱為“絕妙的公式”，贊揚它“好極了!” 并指出馬克思《資本論》中的範疇都體現了這種具體的普遍;把 年輕人同成年人理解格言的比較，稱為“很好的比較”，贊揚為 “唯物主義的”。

的确，黑格爾關于具體的普遍和具體概念的思 想，是嶄新的辯證邏輯的思想，十分深刻地說明了普遍與特殊， 共性與個性的對立面統一。黑格爾認為，“知性邏輯”即形式邏輯把概念當作單純的形式和抽象的東西，辯證邏輯也承認概念是 形式,但它是包含了充實内容的無限的有創造性的形式;同時,如 果相對于感覺中的具體事物而言，概念也可以說是抽象的，但就 概念是普遍性與殊特性、共性與個性的統一而言，它就是完全具 體的。辯證邏輯之區别于形式邏輯，就在于它從對立的統一中把 握形式和内容，把握普遍性與特殊性，共性與個性。

黑格爾在作了上述論述後,總結說，“因此,邏輯的東西也隻有 當它成為科學經驗的結果時才能得到對自己的真正評價，這時對 于精神來說它才是一般真理，這個真理不是作為個别的知識來跟 其他的對象和實在性并列起來，而是構成這其它一切内容的 本質。”

這一結論，深刻地揭示了辯證邏輯和其它具 體科學的關系，說明了邏輯的基礎和意義，以及真正掌握邏輯真 理的條件，即要有一定的教育和科學水平。列甯十分注意邏輯與具體科學關系的思想，旁批中強調黑格爾關于邏輯應該是“各種科學的經驗總結”，應該成為“其他一切知識的根本内容”的正确觀點。黑格爾還指出，“邏輯的體系是陰影的王國”，這個王國擺脫了“一切感性的具體性。”

這裡，黑格爾把邏輯的東西看作不同于感性，超出感性的東西，并認為，邏輯的東西 相對于感性的具體性，是完全抽象的，它以理性思維為對象，以反映本質為内容的。這當然是對的。

但黑格爾把邏輯的東西又 看作是獨立自存的純粹本質性的世界，它不但高于感性，而且先 于一切感性事物，他明确說:“甯可說概念才是真正的在先的。 事物之所以是事物，全憑内在于事物并顯示它自身于事物内的概 念活動。”這種把邏輯當成完全擺脫感 性和感性事物的純粹科學的客觀唯心主義，列甯指出“是荒謬的。”黑格爾可貴之處是，他不但肯定感性和事物 的具體性，而且提出了邏輯的東西的具體性，而且這種邏輯的或概念的具體性，實際上提供了“關于世界的表象的豐富性”的本質。

可悲之處是，他颠倒了思維與存在、感性與理性的先後關系。黑格爾在導言的第二部分“邏輯的一般分類”中，把邏輯分為客觀邏輯和主觀邏輯,更确切地說,分為有的邏輯、本 質的邏輯和概念的邏輯。同時又談到了邏輯是“純粹思維的科 學,它以純粹的知為它的本原,它不是抽象的，而是具體生動的統 一。”

也就是把主觀的東西和 客觀的東西，作為邏輯的東西中的兩個環節而又不可分離地統一 起來。“它們的統一，不是抽象的、僵死的、不動的，而是具體的。”列甯十分重視這種具體性的思想，摘錄了其中一句話，并作了高度評價:“典型的特色!辯證法的精神和實質”這種精神和實質，也就是對立面的統一中 把握對立面。

黑格爾認為，辯證邏輯是各種科學經驗的總結和一 切知識的根本内容，在這種邏輯的東西中，主觀與客觀、思維與存在是對立統一的，形式和内容也是對立統一的，普遍與特殊、 共性與個性也是對立統一的。充分表現了辯證法的精神和實質。辯證邏輯的方法，就是辯證法。

總之，關于辯證邏輯的方法問題，馬克思主義在批判地吸取 黑格爾的合理思想的基礎上，也是主張從科學認識運動的内容中 去尋找，而這些内容是作為各門科學經驗的總結而形成的。它不 是從數學和具體科學中借用其具體的方法，而是作為各門具體科學的具體方法的概括和指導,二者是既有區别又有聯系的,這種方 法就是對立面的統一中把握對立面的辯證法，是由内在矛盾而否 定，由辯證否定而聯系和發展的辯證法。

正是在這種方法指導下 的邏輯學，其體系與傳統邏輯(知性邏輯或形式邏輯)完全不同，它不是抽象的、僵死的、不動的，而是具體的，各部分是必然聯系和轉化的。

恩格斯在《自然辯證法》中談到判斷的分類時曾指出，“辯證邏輯和舊的純粹的形式邏輯相反，不象後者滿 足于把各種思維運動形式，即各種不同的判斷和推理的形式列舉 出來和毫無關聯地排列起來。相反地，辯證邏輯由此及彼地推出 這些形式，不把它們互相平列起來，而使它們互相隸屬，從低級形式發展出高級形式。” 這種有機聯系和必然發展的體系,正是辯證法指導下才能建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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