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輝

死不可怕，等待死亡的過程才可怕。這個問題你是否想過？速死是福，慢死則是天懲。生物從有了生命那一刻就在走向死亡，隻是有的生物走的快一些，有的生物走的慢一些，但殊路同歸，最終都是死亡。既然是必然的終點，也就無須忌諱。所有忌諱死亡的文化，不都是自欺欺人嘛？你不提、不想、不面對，你就不會死了嘛？

小時候我們都盼着快快長大，希望時間可以過得快一點，因為覺得長大了可以像大人一樣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小時候我們覺得人生很長，時間過得好慢好慢，我們覺得死亡離我們很遙遠，甚至與自己無關，我們對死亡的恐懼還并沒有切身的緊迫感。

人到中年，越來越開始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對死亡的恐懼與日俱增。自己的生命在不可逆、不可控的流逝，我們想盡辦法來延緩死亡的到來，但都徒勞無功或收效甚微。我們身邊的人離去，開始我們還隻是悲傷與感慨，但當我們同齡人開始離去時，我們才會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逼近。我們從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轉換到希望時間慢下來。但随着年齡越大，時間越感加快。恍恍然中，一時、一天、一年就這樣消逝。時間就像指縫中的沙，我們使勁攥緊手掌，但沙子依然撒落，我們的人生不得不倒計時數秒。

其實生命本身就是一個倒計時的沙漏。從擁有生命的那一刻，人生就開始了倒計時。隻是開始我們還覺得擁有很多，有資本揮霍和浪費，直到沙漏裡的沙子越來越少、甚至見底，我們才開始恐懼與焦躁。

其實死亡并不可怕，隻是短暫一刻。當一切歸寂，萬法成空，人并不會覺得多麼痛苦，一切就是一片空白。我沒死過（多新鮮，要不這文字您看了就該睡不着了），但做過多次全麻手術。當麻藥注射到血管中，隻需要幾十秒，人就全然不知，深深沉睡。當醫生注射完麻藥，你可以聽見醫生讀秒的話語，你的眼前好像一幀一幀的空白膠片快速掠過，然後如同醉酒，便陷入沉睡全然不知。沉睡中睡眠質量超級好，還會有模糊但不錯的夢境。以至于不是醫生再三召喚，你都不願意醒來。我總覺得人死亡的那刻，也差不多如此。空寂、模糊、安詳、空白，放下一切的羁絆與執念，一切歸零，得到真正的安甯。

死并不可怕，但等待死亡的過程是最讓人害怕的等待。如果是遇到意外，瞬間死去，我相信人其實沒有什麼痛苦。因為你的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甚至身體還沒有真切地感受到疼痛，他們就停止了運作，一切感知歸零。但知道要死，而不知道何時才會死，那這中間等待的過程就是焦慮、恐懼與煎熬。

我們都會死，但為什麼我們年幼、年輕的時候不會對死亡産生太大的恐懼？我們都會死，為什麼人過中年，對死亡的恐懼就會越來越大。因為我們在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而我們又無法預料最終那一刻何時到來。

如果我知道我後天要死，那我會安排好今天、明天的事情。如果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做、要做、正在做，但我不知道我哪天會死，也許做到一半，人就沒了，那豈不是遺憾和無奈。如果我早知道我做到一半就會死，那我還會做那一半嘛？

我們除了恐懼死亡時會面對的病痛、傷痛，更多的也是對未知與不确定的恐懼。我們對未知的事物總是充滿恐懼。好比你看到清澈的河水中有小魚，你伸手去抓小魚，你不會有恐懼。如果是一趟渾水，你伸手在看不見的水中摸索，突然一個什麼東西撞在了你的手上，人都會吓一跳。這不是膽小而是對未知事物本能的警惕與恐懼。其實看得見看不見，撞到你手的都是一條小魚，并無威脅與區别。

死不可怕，等待死亡的過程才可怕。死亡不可避免，我們惟有正确認知，學會面對才好。死亡是生命的必然，你再怎麼恐懼也沒有用處，惟有接受與面對。活着的每一天讓自己舒服一些，好一點，就是值了。珍惜每一天，每天都盡量享受人生。每天睡醒睜眼，都告訴自己，這一天賺了，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