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降我國院線之前，《超能陸戰隊》中萌呆的白胖子已經在北美和日韓出盡風頭，叫人一見面就想撲上去擁抱的。但也許很多人不知道，圓滾滾軟綿綿的胖大白，在漫畫原著中竟是個肌肉發達的大怪獸！它是如何從惡煞戰神變為絕代萌神，影片的幕後創作頗有一番故事。

電影對原著漫畫改動大：可愛短腿大胖白原型卻是"怪獸"

嚴格來說，《超能陸戰隊》并不是"改編自漫畫"（adaped from comic），而是"由漫畫啟發"（inspired by comic），電影沿用了一些漫畫主角的名字，僅此而已，故事背景和角色屬性都是全新構造的。制片人羅伊·康利解釋道，漫威的許多電影作品很成功，所以他并不想改編漫威的知名漫畫，而在尋找一部可以被同化、納入迪士尼宇宙的潛力之作。《超能陸戰隊》的名字吸引了他，小宏和機器人的情感令他動容，同時該作品中蘊含的日式文化，有助于影片在亞洲市場的推廣。所以從一開始，在藝術和商業維度，大白都是一支上好的潛力明星股。

延續成功經驗帶來意外驚喜：大白萌呆指數爆棚

另一方面，充滿萌态和喜感的黃金配角一直是迪士尼動畫片的秘密武器。早有《阿拉丁》羅賓·威廉斯配音的精靈，近有《冰雪奇緣》的雪寶。它們既可以提供笑料，插科打诨，活躍氣氛，也可以為市場提供更多周邊玩具；英雄主角與搭檔有較大的性格反差，也有助于編織戲劇沖突，增強故事的趣味和張力；既然主角總是堅毅頑強的，那麼搭檔當然要溫和無害才行。

基于上述理由，迪士尼想讓大白在外觀和行為特性上，都與那些"巨大的機器玩意"截然不同。劇組花了超過三年時間，把原著中有些吓人的"大怪獸"，轉化為一個無比可愛的白胖子，他是大肚子小短腿的醫療護理專家，裝載有超過10000個醫療程序，滿懷關切，隻要你表現出任何不适，就能得到周緻的診斷和護理；它将你擁入鼓鼓囊囊的肚子裡，用溫暖舒适來安慰和治愈你；他自帶萌點，一舉一動都輻射着萌能量，那沒有表情的面孔上，永遠畫滿了天真懵懂；大白并不是一個八面玲珑的英雄，反應遲鈍，行動緩慢，穿不過狹窄的過道，漏氣以後還會發出尴尬的噪音，但在你遇到危險時，他會用不惜一切身體來保護你。

可以說，電影的大白已和原著沒有任何聯系，連名字都不同，幾乎是一個原創角色。用導演唐·霍爾的話說，"他完全就是超級英雄的相反面。"就是這樣一個各方面都反傳統反常規的英雄，在試映時就獲得了觀衆的一緻好評。影片在各國上映時，擁抱影院裡的模型大白成了觀衆踴躍的熱門活動，甚至該片在日本的标題索性就叫《大白》。

事實上，大白那讓人油然而生擁抱欲望的柔軟外殼，并不是什麼高深的科幻構想。為了從無到有創造嶄新的大白，劇組找出大量經典機器人電影——從《星球大戰》、《終結者》到《瓦力》逐個觀摩，都無法得到滿意的構思。直到負責前期草圖的動畫師麗莎·基恩一語道破真谛：要讓機器人顯得親切，必須讓人放心擁抱它。于是，霍爾立刻出發，馬不停蹄地奔向全球的機器人實驗室。值得一提的是，通過旅途捕捉靈感是迪士尼的創作傳統，早在1941年，沃爾特·迪斯尼探訪拉美後拍出了《三騎士》，進入新世紀，迪士尼的動畫師在潛水時想到了《海底總動員》的點子、遠赴挪威尋找《冰雪奇緣》的藝術場景。功夫不負真藝術家，在卡内基梅隆大學，霍爾發現那裡正在研制的一種醫用機器人使用了充氣技術，觸感極佳，可以給病人梳洗和喂食。該校的科學家介紹，機器人要取得病患的信任，必須有安全柔軟的質感，這與大白的創作理念不謀而合。機器護工的用途也啟發了大白的身份設定，它健康護工的身份設定、安全無害的呆萌外形，都足以充當痛失親人的小宏對家庭成員的替補。

充氣機器人的基調既定，導演和動畫師所做的，就是讓大白更接近一個真正的機器人，而不是藏在充氣外殼下的人。根據動畫界著名的恐怖谷原理，機器人越逼真，就越吓人，所以他們抛棄了拟人的方式，轉而追求誇張又不浮誇的動畫感。《Movie Talk》雜志的評論員傑森·貝斯特說："看片子的感覺就像看一隻美味的大棉花糖在你面前搖搖晃晃。"這評價非常貼切。大白"容積"頗大的概念，來自日本的一款電飯煲，那産品外部簡潔養眼，内部藏匿着驅動豐富功能的高科技，這份虛實結合的極簡主義在大白身上得到了進一步貫徹，表層光潔平滑、毫無威脅，同時又大肚能容、深不可測，為他能力不凡的英雄潛力提供了可信。大白的體型結構參考了嬰兒、企鵝以及大龍貓（該片的不少主創都是宮崎駿的鐵杆粉絲），它并非一開始就被設計成氣球狀，劇組構想過不同的版本，有些腹部窄一些，有些具有肌肉線條，但所有頭腦風暴總是不可避免的回到渾然一體的氣球上來，于是衆人一錘定音。

機器人大白賣萌不易：看似簡單的可愛卻充滿"技術含量"

劇組的另一大困擾是大白的臉部設計，直到霍爾拜訪日本的寺廟時看到一種風鈴，一條線串聯起兩個點，給人和平愉悅的意象，他意識到自己找到了大白的臉。大白步距很短、笨拙遲鈍的移動方式，也參考自企鵝，企鵝在走動中很少運動雙翼，動物尚且如此，講究效率的機器人更沒必要像人一樣擺動手臂來保持平衡。由于動作幅度有限，大白隻需用細微的動作表達豐富的内心活動，比如微微一側頭，就能讓人感受它強烈的好奇。《超能陸戰隊》的主創時刻秉持着高度簡化的理念，摒棄了迪士尼打造虛拟人物的傳統——高質量的細膩動畫、逼真的面部表情，将關于大白的一切簡化到本質。在長達數月的頭腦風暴中，最常聽到的是："把這個拿掉"、"那個也不要"、"隻剩眨眼就夠了"……起初大白還有一張嘴，迪士尼掌門人約翰·拉賽特親自拍闆把它去掉，最初為大白定做的五種表情也被統統砍除。

在不斷的測試環節中，主創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大白做的越少，觀衆就越喜歡他。這暗合了電影藝術的心理學原理：由于大白的情緒機制極其有限，一個簡單的眨眼，可以蘊含無數種意思，每個觀衆可以做出不同的理解，感覺自己和大白心意相通。動作越簡單，觀衆就越投入，他們被邀請将感情投射到大白身上，而不是被動接受視覺暗示，他們被給予一個機會，在那一刹那成為了大白。而其他表情豐富的角色，由于被主觀定義了太多，無法喚起同樣的體驗。

在一切從簡的同時，主創不斷強化技術的精度，他們一遍遍跟蹤大白的活動軌迹——眨眼的時機，身體的小動作——所有能傳達它微妙心理活動的細節。大白剛被激活時，它的反應通常是先轉身，看清環境，然後行走，因為它遵循着既定的程序，還不能把這些動作重疊起來。通過逐漸的學習和吸收後，這些刻闆的流程變得越來越短，它的動作越來越靈活流暢，觀衆能夠可喜地見證他的成長、他對世界的新了解。為了用清晰地表達這種變化，動畫師花了很多心思來掌控時機，制作後期經常有諸如"給這個動作加兩幀"，"讓大白在這裡多停留四幀"等修改。劇組幾乎是在按照設計真實機器人的标準打造銀幕形象，在藝術和技術上都臻于完美。

最後，由内到外已無懈可擊的大白，還需要一個合适的配音演員來賦予它靈魂。導演看中的是活躍在美劇圈的斯考特·安第斯那把毫無威脅的嗓音。安第斯在錄音時，時刻交叉着雙臂，保持盡可能的肢體平穩，以維持聲音平和，不摻帶情緒。盡管從頭至尾聲調如一，事實上，大白仍表現出細微的性格變化和情緒起伏，那些關鍵的節點都被标注在配音稿中，供安第斯通過技巧滲入，潤物無聲地賦予大白生命。最終，望着那搖搖晃晃的身軀，沐浴在融化心靈的音浴中，觀衆能夠觸碰到大白那充盈善意的靈魂之域，無法抗拒地隻想一頭栽進白白軟軟的懷抱中。史上擅長擁抱的機器人好夥（ji）伴（you），就這樣誕生了。（文/方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