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煜婷、競宇、婉婷
責編:代代、賽琳
攝影、排版:芳子
LegalMVP社群的社友們,大家好,我是俊倩。
有一句雞湯叫“把優秀當成一種習慣”,但優秀的标準是由誰定義的呢?
考上頂尖大學、考上公務員、進入頂尖律所掙很多錢才是優秀嗎?
不符合這種優秀定義的我們就沒有價值了嗎?
今天的這位嘉賓,她經曆了失敗與歧視,在脫離“優秀的正軌”之後,終于在“優秀”之外找到了自己的價值。
01 頂尖985高校碩士畢業,我卻考公、面試紅圈雙雙失敗我從小就是一個“好好學生”,高考成績優異,能力也很出衆。
在走向社會之前,我和其他所有的同學一樣,渴望用很好的成績,上很好的大學,從而得到一份很好的工作。
當時的我,堅定不移地認為這才是一條“人生正軌”。
并且,我對任何脫離正軌的行為都有一種未知的恐慌。
但與此同時,這樣一條範式的人生道路讓我也背上了許多社會标準的枷鎖,從而把我推向了一個讓我非常不舒服的位置。
這種“不舒服”的感知在研究生畢業之後的求職期愈加強烈。
那時我嘗試去考公務員,還考了兩次,但兩次都是順利通過了筆試,卻跌倒在了最後的面試上。
考公上岸無果,我便選擇去做律師。
我投了很多紅圈所,要麼直接被pass掉,要麼卡在了面試關,這是一個非常令人挫敗的過程。
頂着研究生院校金光閃閃的背景,我卻遭遇考公、面試紅圈所的雙雙失敗,對于從小就是标準“乖乖女”、“好學生”的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我為此不斷自我譴責,開始自我懷疑。
“他們為什麼都不選擇我?我真的這麼糟糕嗎?”
“我不再優秀了嗎?”
“是我不夠努力嗎?”
“我以後怎麼辦?我還會好起來嗎?”
我沒有考公上岸,我是一個不成功的人;我沒有去到紅圈,我是一個不成功的人;我不再是優秀的.......
職業上坎坷波折,家庭上也支離破碎。失控的人生,全方位的自戀受損,讓我陷入了抑郁。
那段時間,很煎熬很掙紮。
我努力了二十多年想證明自己的優秀、證明自己的價值,而這些努力的價值,仿佛都在這一天坍塌了。
我人生的價值什麼?我人生的意義在哪裡?
02 被四面八方的壓力逼到角落,反而讓我直面問題核心——價值感這些來自四面八方打壓我、貶低我、否定我的聲音把我逼到了角落,把我逼到近乎崩潰坍塌。
我開始反思。
為什麼我要一直那麼向上?
為什麼這點失利我都承受不了就像天塌了一樣?
為什麼我要承擔社會評價所施加給我的一切評判标準?
我開始回想我這前20多年的人生是如何度過的。
我生活的文化背景中,是重男輕女的。而我是家裡的老大,我有一個弟弟。
在小時候,因為父母的愛不是隻投注到我一個人身上,所以我天然的希望可以獲取到更多的關注和愛。
這讓我陷入了對自己的價值困境。
我一直在很努力、很賣命地去證明自己優秀,因為我以為優秀的才是值得被父母愛的。
這似乎是一切的根源。
我很拼命地想要證明自己價值,我的優秀源自于此,我的失敗也源于此,我的痛苦和掙紮也都源于此,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太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了。
我看到我自己還有我身邊的女性,都面臨着一個價值感缺失比較嚴重的情況。
從小,我們都是被一種社會價值标準所綁架,要一路向上,不能夠有下滑或者是不能夠脫離了這條正軌。
可這個過程中,很多路不是一帆風順的,所以總是會有各種事件把我們逼到人生的某個拐點上。
在那個拐點上,我重新審視自己身處抑郁狀态時,面對自戀受挫後不斷自我攻擊的部分。我開始嘗試放下評判,整合好與壞、完美與不完美,接納真實的自己。
當評判越來越少、自我接納程度越來越高,我突然覺得自己沒有那麼想要獲得這種社會主流的認可,而是更多地想要從自己出發,重新建構自己的價值,勇敢做自己。
我的人生價值是什麼?這是可以由我自己定義的,不需要讓别人來定義。
03 面臨職場性别歧視、年齡歧視,回歸自我除了自己對自我價值的疑問,還有社會對女性的評價和歧視也經常讓我感到艱難和困擾。
我本科畢業後直接工作了一年,因為渴望回到法律行業中,所以備考了小半年考研,之後讀了三年研究生,研究生畢業那年沒有考上公務員又蹉跎了一年時間再考了一次。這樣下來,似乎比同年齡的人落後了三至五年的工作經驗。
這使得我在求職的時候面臨了一個障礙。
年齡。
律所在招聘的時候對女性,尤其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女性,并不是那麼的寬容,他們甚至當面說我年紀大。
我不覺得自己年紀大,但是他們會覺得我年紀大,覺得我馬上要婚育,不是好的人選。
女性在成長過程中,會感受到各種各樣的外部評價,比如女孩子要乖、女孩子要長得漂亮,這些社會賦予的标簽都在無處不在地束縛着女性。
而在律所這樣嚴苛的從業環境下,我看到了對于女性尤其是大齡女性不寬容的地方。
對女性群體的刻闆印象在招聘中多有體現,如果一位女性快要30歲了才剛剛拿到律師證,大家就會覺得你年紀比較大了,可能不那麼适合這份工作。
在女性律師和男性律師所具有的資質差不多甚至女性稍微優秀一點或表達能力更強一些的時候,用人單位很可能更傾向于去考慮男性律師。
目前,很多律所的初年級律師都是女多男少,就會有一些團隊以“女性已經足夠多了,目前隻招男性”為由來拒絕女性求職者。
雖然初年級律師裡女多男少,但到了合夥人這一級别卻是男多女少。不僅限于律所,可能很多行業都是這樣。這也和傳統的性别文化有關。
律師行業中,好像男性天然顯得更權威,更有力量,但是好像女性天然少了一些讓人信服的感覺。
社會文化裡對女性的不同身份是有不同要求的。在家庭中,我們希望身為妻子或者母親的女性溫柔、寬容、體貼。在職場,我們更希望身為律師的女性能夠笃定,強勢,甚至雷厲風行。
女性需要處理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角色期待。
在我看來,應對律師行業對女性的嚴苛要求,我們也是完完全全可以跳出性别的二元對立的視角,抛開性别去把自己當做一個最基本的人去看待這些問題。
當我們回歸于一個人本身的時候,我們會思考:我們想要做什麼、想要成為什麼?這個是我們可以自己去把握的。
跳出這樣的一個二元性别對立視角去看我們自己。可能出路就會廣很多,而非單純的憤怒,對立和委屈。
在我們探索自己的過程中,當我們從這個問題中掙脫出來的那一刻,會感覺到慢慢地趨向于平和,而非一種無能為力的無奈。
04 選擇适合自己的職場,做舒服的自己除了性别歧視,還有作為行業新人的壓力。
雖然沒能進入紅圈所,我還是成功進入了上海一家不錯的律所。
當時我覺得自己都28周歲了,卻才剛開始,很多人可能在這個年齡已經有3-5年從業經驗了。
所以,我得快馬加鞭地趕上,因為我害怕落後,害怕脫離正軌。
這麼一想,我覺得我就去一家律所趕緊開始鍛煉吧,那裡強度大,能夠讓自己的能力“快速”成長。
有這樣的想法,是當時的我深陷于求職的失敗,将這些失敗歸咎于我能力上的不足。
但是現在想來,想要“快速提升能力”可能隻是我内心恐懼的一個映射,而認為自己可以“快速提升”也可能是一種比較自戀的想法。
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又不是天才,幹嘛要求自己“快速”提升,怎麼就一定能“快速”提升了?能力的提升就是會有一個過程的,一個跌跌撞撞地走過坑坑窪窪的過程。
其實,還是更多地接納自己才能更快提升——“慢下來”才能“快起來”。我想,經曆過想要逼自己更自律、更努力,但是發現自己不是真的開心的人都能夠真切地體會到這一點。
但現在回頭看看當時的我,我會說,不要将失敗歸咎于自身的能力,其實紅圈未必适合我。
放下自己的評判,放下那些已經錯過的機會,我們其實有很多的選擇,這些選擇中總有相對适合我們的。
作為職場新人,很多人都會想說我要升職加薪。為了升職加薪,職場新人往往不敢拒絕、害怕犯錯、渴望認可。尤其是律所新人,難免陷入這樣的一個怪圈。
但是這個階段我已經過去了,我不想要升職加薪,我隻想要做我自己。
現在我已經不太care如何快速成長、如何在競争中脫穎而出的問題了,因為這種晉升或提攜的機遇是不可控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或許在當下社會盛行的“精英主義”教育之下,我們被精英主義、優績主義的社會價值标準所綁架,我們很多人從小就習慣追逐“社會價值”,卻缺少“自我價值”的探索,面臨着自我價值感缺失的比較嚴重的情況,在主流社會評價下一不小心就會喪失自我。
就像我以前的感覺,我在學校的時候是一個好學生,我在職場的時候就是一個好職員,我要做一個職業女強人。
但慢慢地,當我放下評判,接納真實感受的時候,我不再奮力追逐“社會價值”,轉而開始探索“自我價值”。我發現自己還算是一個比較忠實于自己内心感受的人。我也相信,越忠實于自己内心感受,内心沖突越少,人越自由。
我承認我自己并沒有在目前的工作中找到太多的意義和價值感,但是我允許自己在别的地方去尋找。
我一直在學習放下對價值的高低好壞的評判。我吃好吃的東西有價值,我開開心心玩一整天的遊戲有價值,或者我讀一天的書也有價值......我希望把自我價值的定義掌握在自己手裡。
自我的價值是不需要我們去特别的去證明的,它是本來就應該有的。
就像是我願意相信自己一樣,就是我願意相信我有價值就可以了,并不需要我賣力證明。
結語當我在近三十歲的時候,終于發現原來我不需要優秀也值得被愛的時候,我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我終于知道,我不需要賣力地證明自己,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有價值的。
我不需要去證明,我隻要願意相信我自己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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