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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五年,異形系列終于迎來了最新的一部。算下來,異形系列已經有六部電影,分别是《異形1-4》以及作為前傳的《普羅米修斯》和《異形·契約》。
這六部電影可以截然分為兩大陣營:如果你偏愛怪獸片,追求刺激,熱衷于人獸大戰,那麼看《異形2-4》,再合适不過。
如果你不滿足于商業大片的套路,還期待了解更多異形的世界觀甚至哲學觀,那麼一定要看《異形1》、《普羅米修斯》和《異形·契約》。這三部電影,才是異形系列的精髓所在。
看看導演就知道了,前三部的導演分别是詹姆斯·卡梅隆、大衛·芬奇和讓·皮埃爾·熱内,而後三部的導演是同一人——雷德利·斯科特。
說起來,異形就像是他的孩子,由他所生,又因他重獲新生。
提起雷德利·斯科特,你一定不會陌生。他是非常成功的商業片大導,代表作有《角鬥士》《末路狂花》《黑鷹墜落》《天國王朝》…
要論拍攝題材的廣泛,以及對各類型片的駕馭能力,除了庫布裡克,也就數老雷了。
說到科幻片,老雷更是當仁不讓。科幻片永恒的三大主題:太空旅行、未來城市、神秘怪獸,老雷都有對應的經典作品,如《火星救援》《銀翼殺手》和《異形》系列。
毫無疑問,在“神秘怪獸”這一主題上,《異形》系列絕對是開創性的。
早在1979年,老雷的《異形1》便橫空出世,緊随《星球大戰》的步伐,開啟了科幻電影的新世界。
相信看過的人,一定都忘不了它的開場。
蒼穹中,鏡頭緩慢地橫搖,劃過一顆星球的暗面,在光消失的地方,太空船出現,鏡頭前推,進入艙體。
随後,鏡頭化作一種“幽靈視角”,在無人的艙體内遊蕩,仿佛一雙潛伏的眼睛,乘虛而入,窺見了人類世界的真相。
這種拍攝手法,打破了人類“唯我論”的狂妄:這世界難道不是隻在“我”睜眼的時候才運作嗎?不,它始終在運轉着。
這個幾乎無聲的開場,也奠定了異形系列的基調:冷峻、死寂、暗藏殺機。
更有意思的是,《異形1》在怪獸片的外殼下,包裹着一個批判性的内核。它透過異形的外部威脅,實際在反思人類内心的貪欲。
片中的異形,攻擊人類并不是因為什麼邪惡的念頭,而隻是出于生殖沖動或生存的必須。
而人類則不然,在滿足了生存需求後,他們早已有了更“高級”的欲望。他們不斷向外探索、掠奪,铤而走險。
正如片中那些遭遇異形的船員,其實是軍方故意設下的誘餌,為的就是犧牲他們,将異形帶回地球,為人類所用。
原來,真正的危險,不來自異形,而來自人類渴望強大的心。
這樣的情節,讓人不由得想起《異形1》誕生的年代,正是冷戰後期。
冷戰中的軍備競賽,與影片中人類觊觎異形的力量,是一樣的欲念:心有猛虎,反被其噬。
甚至在異形受到攻擊後流出強酸體液的設計上,也與冷戰時期的“核恐怖平衡”思維,有着異曲同工之妙:你打我,你也得完蛋。
所以,異形系列從一開始,就不止是怪獸片那麼簡單。
在表面的血腥、恐怖之下,它有着嚴肅、思辨的課題,隻是到了異形2、3、4中,這個内核被抛棄了,隻剩下了商業的外衣。
如果你看過《異形1》,再去看2012年的前傳《普羅米修斯》,就會發現,這是一部被嚴重低估的作品。
時隔33年後,老雷通過本片重啟了異形系列,并将主題再次升級,從反思冷戰,上升到了哲學和神學的高度。
影片對“人類起源”提出了完全不同于“進化論”的假設:人類是被一種名為“工程師”的高等生物創造出來的。而且很可能,這次創造隻是一場實驗,甚至是一次意外。
于是,人類的宇航員在古老壁畫的指引下,登上“普羅米修斯号”,飛往LV223星球,去尋找造物主的蹤迹。
不想,這次尋根之旅,卻是一場災難。
人類在LV223星球上發現了一艘廢棄的U型飛船,船上滿載着盛滿“黑水”的容器。
而這艘船的主人,正是工程師,從全息影像中可以看到,他們正駛向地球,卻在中途遭遇意外,被迫擱淺。
在生化人大衛的陰謀下,人類船員感染黑水,男人變異,女人産下異形。那黑水就像是一種生化武器,而工程師載着它們飛往地球,正是要毀滅人類……
信息量如此之大的一部作品,難怪很多觀衆會抱怨“看不懂”。
應該說,《普羅米修斯》抛出了很多疑問,比如:工程師為什麼會造人?又為什麼要毀滅人類?是對意外的一次修正嗎?還是對人類迅速強大的一種忌憚?
黑水究竟是什麼?異形又是誰創造出來的?它們與工程師又是什麼關系?
這一系列的問題,裹挾着一種巨大的神秘感,向我們襲來。這背後,有對人類起源的一點荒謬的反諷,對神性的質疑,以及對死亡與新生的重新認識。
有了《普羅米修斯》,異形系列徹底跳脫出了怪獸片的格局,一步步接近了神壇。
年近八十的老雷,憑借依然年輕的創造力和沉澱多年的生命感悟,為我們展開了一幅别樣的宇宙畫卷。
帶着《普羅米修斯》留下的種種疑問,我們終于等來了《異形·契約》。
它的故事發生在《普羅米修斯》的十年後,人類駕駛着契約号飛往太空,執行殖民計劃,中途偶然發現了一顆适于人類生存的星球——工程師的母星。
于是他們選擇登陸,卻發現這裡已是一片死寂,隻有唯一的幸存者——生化人大衛。
到了異形前傳的世界裡,人類換了一波又一波,異形不斷新生又被殺死,隻有生化人大衛,始終都在。
在《契約》的開始,大衛和他的創造者維蘭德有一場驚心動魄的對話。兩個人談論繪畫、談論音樂、談論創造與被創造的哲學。
最後,大衛說:“你們人類會死,但我不會。”
那一刻,他的臉上帶着不易察覺的笑意,那表情我們太熟悉了,就像他在普羅米修斯号上,船員們仍在深眠,他一個人對着鏡子梳頭,哼着小曲,也曾露出這樣的笑容。
那是一種面對造物主時的驕傲,在大衛的意識裡,人類早已不堪一擊,而在LV223星球上,他也見識到了工程師的殘暴和無能。
這一切,使得這個生化人,這個可與時間并肩而行的不死之身,有了終極地懷疑:為什麼人類、工程師這樣不完美的存在,都可做造物主,我卻不能?
接下來,我們看到了影片最為震撼的一幕。
大衛駕駛着U型飛船,來到工程師的母星,他在上空盤旋,投下了成百上千的“黑水”炸彈,眼睜睜看着人類的造物主們灰飛煙滅,臉上還是同樣的笑容。
那一刻,大衛的嘴裡,念出了雪萊的詩句:“功業蓋世,料天神大能者無可及!”
而沒有被念出的是後面的幾句:“而今一切蕩然無存。偌大的廢墟,殘骸四周隻有那蒼茫荒涼的戈壁,孤寂黃沙向遠方鋪展,無邊無際。 ”
原來,大衛念出的那一句,并不是對自我的标榜,而是對眼前湮滅的工程師們,最大的嘲諷:你們是造物者,你們曾不可一世,可如今呢?還不是化為烏有,歸于塵土。
大衛覺得,他的時代已經來臨。之後,他便在這座死星,開始了創造異形的實驗。
在《異形·契約》中,我們看到了一條吊詭的造物循環:工程師創造了人類、人類創造了生化人、生化人毀滅了工程師、異形被所有人一起創造。
在這裡面,沒有人是神,沒有人是站在頂端的造物主,即使你再強大、再高貴,狂妄終究是狂妄,宇宙最高的旨意,仍在看不見的地方,嘲笑着所有生靈的幼稚。
這一切,就像是大衛質問維蘭德的那一句:“你創造了我,誰又創造了你呢?”
其實,這個問題,我們可以一直問下去:工程師創造了人類,誰又創造了工程師呢……沒有盡頭。
因為,我們缺乏更高維度的視角,也缺少超脫俗世的智慧。
于是所有的困惑和糾結,也不過是同一平面的循環往複。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這句話,适用于異形世界中出現過的所有人。大衛也終究成不了上帝,他的笑也隻是一種一廂情願的自大。
這是《異形》,最黑暗和絕望的部分。
據說,雷導在之後,至少還會拍攝兩部異形電影。
一部是講述《普羅米修斯》與《異形·契約》之間的10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一部是接在《異形·契約》之後,與《異形1》銜接。
或許由此,我們應該可以完整地了解整個異形世界的奧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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