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過去十年足壇有什麼本質變化，那就是球員的個人作用被戰術最大化，被媒體無邊誇大，越來越多的球隊變成一到兩個突出的個體，外加九到十人化作背景。個人主義成為當今足壇的主旋律，而作為這項運動的原始要素：集體主義逐漸淡化。「大腿」一詞的問世，擴散及至為人津津樂道，恰是這一現象的反映。

皇馬和巴薩相争，人們談論兩支偉大的球隊少了，更多的在談論梅西和教主之間的比拼，宣傳「國家德比」的短片多是内馬爾、蘇亞雷斯作為護法，環伺梅西左右，對抗教主領銜，本澤馬和貝爾作為陪襯的皇馬鋒線。其他人呢？不重要。

英超豪門的季前推廣，往往也是魯尼、範佩西、德赫亞三位一體這類的巨幅海報高懸球場外牆，即使切爾西是其中最不講究個人價值和作用的，專賣店裡必然是阿紮爾、小法、叠戈科斯塔的個人形象充斥各個角落，模式也雷同庸俗：個個睥睨漠然，雙臂抱胸，再過分點，還可以将他們包裝成外星人，讓孩子們在「哇喔」的驚叫聲中，對球星産品趨之若鹜。

回想上世紀，我們仍能看到這個項目的集體主義殘餘，盡管不能免俗讴歌某些球星，畢竟還有星光略遜的球員因得體的發揮受到贊揚，我們多少會以一個集體銘記當年的強隊，比如曼聯的極盛時期一道成長起來的九二班學徒，更早年代的利物浦有基岡和達格利什出類拔萃，但我們不會忘了全盛期的紅軍由高地三傑和英、愛、威爾士等地好手組成。米蘭的「三劍客」、國際的「三駕馬車」，好歹也是一個小集體，不像現在往往隻突出一個，抱腿之風盛行。

時代不同，職業足球的競技色彩逐年黯淡，娛樂成分越來越多，賽事被包裝成「演出」，是演出則必然有領銜主演和路人甲之分，否則賣不出去。球迷的構成也在變化，更安全、舒适的環境，吸引了更多婦女和孩子到場，原本充滿男人汗臭的氛圍，變得高冷玄幻。

突出個人的後果，便是個人淩駕集體，最後支配甚至肢解集體。一方面，打法要适應潮流，打手橫行中場，迫使主教練先要保護球星才能發揮他們的作用，比如中鋒的價值和地位萎縮，隐身其後的内鋒才是大腦和殺手，其他人隻是為這一部署服務。無形中，這些得益于戰術演變成為主角的球員，又在場下俨然名流。另一方面，美國人的個人英雄主義價值觀滲透到全球，影視歌三路灌輸，俗不可耐卻勢不可擋，尤其是在國内的獨生子女眼裡，大腿有着無敵的魔力。

熱錢湧進足壇前，這麼造星未必損害集體，偶有克魯伊夫不爽自己落選隊長跳槽巴薩，也隻是個案。一俟巨額資金主宰比賽，球星在享有天價待遇之餘，他們還要主宰球隊的一切，從買人到訓練到打發，稍不如意便問罪逼宮。面對将帥之間的矛盾，球會絕不會考慮主教練的價值放棄球星，一如電影公司不敢得罪影星維護導演。梅西與路易斯恩裡克翻臉，不過是腿粗到一定程度，必然發生的壯士斷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