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新聞記者 李力力

“她前往日本是為了教英語課，沒想到她自己給日本移民制度上了一課。”據CNN報道，一名斯裡蘭卡婦女維斯瑪·拉特納亞克（Wishma Rathnayake）前往日本留學，因簽證過期，她被關在日本拘留所後7個月後死亡。CNN稱，她死前曾“像動物一樣被對待”。

圖片來源：CNN

據《紐約時報》報道，她先是高燒，很快就隻能勉強咽下水和面包，說話也很困難。然而，她一次又一次請求去醫院時，被日本移民官員拒絕。日本當局認為她在假裝生病。3月6日，33歲的拉特納亞克最終在日本牢房裡孤獨地死去。

拉特納亞克的案件在日本成為頭條新聞，自1997年以來，已有27名因簽證過期的外國人在日本拘留所死亡。

前往日本逐夢卻魂斷拘留所

維斯瑪·拉特納亞克是斯裡蘭卡人，她兒時着迷于日本電視劇《阿信》。《阿信》在1980年代風靡一時，講述了日本少女阿信為了生存掙紮、奮鬥、創業的故事。“阿信”也成為當時風靡一時的女性創業者的代名詞。

受到《阿信》的影響，拉特納亞克從小就向往日本，她積極學習日語，夢想前往日本生活。

2017年，29歲的拉特納亞克說服了家人，表示自己可以在日本從事英語教學謀生。她的家人将房子按揭，送她前往日本。

拉特納亞克持學生簽證來到了日本成田。

拉特納亞克抵達成田時29歲，旅遊景點和學習的圖片充斥着她的Facebook，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她的兩個妹妹瓦奧米和波尼瑪遠在斯裡蘭卡，通過Facebook關心姐姐的日本生活。

拉特納亞克（中）和她兩個妹妹 圖片來源：CNN

然而，她們不知道的是2018年5月，拉特納亞克就被學校開除了，她随後在一家工廠工作，并通過這家工廠申請繼續留在日本。

2019年1月，拉特納亞克的申請被日本政府駁回，她成為非法移民。

2020年8月，拉特納亞克前往靜岡縣警察局尋求幫助，要求離開她當時的伴侶。據警局的說法，她當時承認簽證過期，她想去名古屋地方移民局，但沒有錢。

2021年3月，斯裡蘭卡的家人第一次知道拉特納亞克遇到麻煩時，斯裡蘭卡駐東京大使館打來電話通知“她已經死了”。

兩個月後，她的妹妹們前往日本尋求真相和公道。

5月18日拉特納亞克的妹妹在東京 圖片來源：CNN

在拘留所，她像動物一樣被對待

拉特納亞克在名古屋地區移民局被關了7個月，她急劇衰弱，體重掉了40斤。

當妹妹波尼瑪看到她時，拉特納亞克躺在棺材裡，她已經認不出來了。“她的皮膚像老人一樣皺巴巴的，看起來很痛苦。”波尼瑪急切地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她要求查看拉特納亞克生命最後兩周的監控視頻，遭到日本當局拒絕。

幾經交涉，今年8月，拉特納亞克的妹妹終于拿到了視頻資料，兩周的監控視頻經過剪輯隻剩下兩小時。這份視頻讓兩個妹妹心碎。

視頻顯示，拉特納亞克從床上掉下來，牛奶從她鼻孔裡流出來，警衛們在旁邊哈哈大笑。她多次呼救，但是沒人理她……

10月，她們拿到了更長的、沒有被剪輯過的視頻片段。

視頻展示了工作人員給拉特納亞克喂食的畫面，但她已經吃不進去了。在她去世的前一天，沒有人發覺異常，也沒有人給救護車打電話。

CNN報道這段視頻時稱“她像動物一樣被對待”。

拉特納亞克的死曝光後，日本移民服務局承認，名古屋地區移民局沒有為拉特納亞克提供适當的醫療服務。日本法務大臣和移民服務局局長道歉。

5月16日，人們在東京遊行抗議移民制度。圖片來源：CNN

簽證過期或非法入境的人有的被拘留數年

根據日本移民服務局對此事的調查報告，拉特納亞克在去世前幾個月一直抱怨胃痛和其他症狀。

報告稱，她接受了醫學檢查，如尿液分析、血液檢查和胸部X光檢查，以确定病因。

然而， 在她去世的那天，即使她的病情惡化，工作人員也沒有叫救護車。

報告稱，在她去世前的幾個月裡，拉特納亞克一直與移民當局合作，但當她決定要留在日本時，她的态度發生了變化。因為有人告訴她，如果她生病了，她有可能被臨時釋放（注：臨時釋放允許被拘留者在等待驅逐出境期間住在社區中）。

曾經健康的拉特納亞克圖片來源：CNN

日本非營利組織START的負責人松井駁斥了這種說法，他稱曾在1月份敦促官員要麼将拉特納亞克送到醫院，要麼暫時釋放她，這樣他們的組織可以幫忙照顧她。2月份，他們又請求了一次，但這些請求都被拒絕，沒有任何原因。

日本前移民官員木下陽一表示，拘留所的人可能認為拉特納亞克假裝生病或誇大了症狀，因為她想早點被放出來。

拉特納亞克被拘留期間寫的信件，提到吃東西、喝水困難。圖片來源：紐約時報

拉特納亞克案件一石激起千層浪，引發日本移民制度批評者的憤怒。他們表示，拉特納亞克是該國不透明、反複無常的官僚機構的受害者，日本對違反制度的外國人擁有幾乎不受制約的權力。

據《紐約時報》報道，日本移民體系中，大部分關于非法移民的決定都是“秘密”做出的。移民幾乎沒有向法庭申訴的機會。

那些簽證過期或非法入境的人可能會被無限期扣留，有時長達數年。像拉特納亞克曾經那樣提出庇護申請的移民尤其不受歡迎。

作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日本隻為不到1%的庇護申請者提供了安置，去年隻有47人。

2019年，在日本移民拘留所有198人絕食後，人權組織呼籲禁止日本移民局任意拘留并進行相關法律改革。

據日本難民律師網稱，自1997年以來，已有 27名移民在拘留所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