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駕鶴西去已經二十五年了。在那個物質貧乏的年代裡,填飽肚子是人們奢侈的理想。萊肴?什麼菜肴,每天是紅薯湯,紅薯馍,離了紅薯不能活。一年紅薯半年糧,紅薯就是保命王。能吃飽飯就是幸福。
那一年,我十五歲,生産隊裡的大鍋飯才撤銷,小麥産量低,每人平均三十年小麥。全家也隻分了一百二十斤。當時的小麥就是全家的金子。隻有逢年過節才拿來吃一頓。偏偏是巧也是晦氣,我得了瘧疾又加上拉肚子還加上來勢洶猛的初潮。還有神經衰弱。四條病并存,折磨得我一個花季少女人骨瘦如柴。
母親拿出寶貝似的麥子,連夜推着石磨磨成面粉,每次做半碗酸湯面葉,放上綠油油的蔥花,饞得小妹打轉轉。迷迷糊糊中我聽見母親對小妹說:“你姐有病了,這點面葉是給她保命的。小乖最懂事了,你喝口湯算了。”小妹說:“我不吃面葉,也不喝湯,我就聞一聞”。說完就使勁吸吸鼻子跑出門外了。
母親抽起我的頭,後面倚個被子,把面葉掐成一小節一小節的往我嘴裡塞。那面葉比紙還薄,一進嘴就往喉嚨裡滑,那味道真香,香得妙不可言。然後又用湯匙往我嘴裡喂湯。那面葉湯真好喝,香甜中帶點酸,一入口便覺得五髒六腑都來争營養,渾身的病痛都被它趕着往外跑。連續好幾天,我的病慢慢好了。沒吃藥,(因為沒有錢吃藥打針)沒打針,靠着酸湯面葉治好了我的病。每每想起當年,那個酸湯面葉的味道與作用就會萦繞心頭,久久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