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訴人：路程(化名)，男，33歲，個體經營

　　約定的時間過了半小時，路程才匆匆趕到，他帶着歉意解釋說：“因為到徐州的時間不長，路不太熟，實在不好意思。”在茶館的一隅落座後，路程又說，他在兩個月前就給晚報打電話要傾訴，并且同一個記者約好了，但臨時有事沒去成，感到很遺憾，所以這一次又聯系了傾訴。

　　出于同情我接納了她

　　我的老家在微山湖邊。由于在家是獨子，21歲那年我就在父母的催促下結了婚。妻子是我的初中同學，她溫柔賢惠，婚後我們感情融洽，不久妻子懷了孕。日子本應這麼和和美美地過下去，然而命運卻捉弄了我，分娩時，妻子難産大出血不幸突然離去，給我留下了一個女兒。我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難以自拔，直到四年後才動心考慮再婚。

　　25歲那年，朋友見我仍孑然一身，便給我介紹了一個叫明霞的女子。明霞與我同歲，半年前離異，她苗條的身段，短短的頭發，一雙黑亮的丹鳳眼，顯得十分精神。但我接觸幾次後，覺得她說話不實在，便心生不快，想提出分手。那天，明霞邀我逛公園，還沒走到門口，她面色蒼白，眉頭緊鎖地說是“胃痛”。我急忙把她送到附近的醫院打針，一連挂了3天水，我為她支付了600多元的醫藥費。明霞告訴我，她老家在徐州棠張，來這裡打工一年多，現在租的房子已經到期。一個年輕女人獨自在外闖蕩，我不禁心生憐憫，把她帶到在街上開商店的姐姐家住。那個細雨綿綿的夜晚，明霞很主動地将自己交給了我，如久旱逢甘霖，我一顆寂寞孤獨的心，在那片溫柔鄉中漸漸融化了……後來姐姐給我們騰出了一處空房，從此便開始了同居生活。

　　她對我隐瞞了過去

　　在父母的一再催促下，兩個月後，我們便匆匆地登記結了婚。新婚伊始，我們的關系比較融洽，一個多月後，因為生活瑣事，我們開始有了矛盾。明霞有兩個女朋友，一個是離了幾次婚的，一個是給已婚男人做情婦的，她們說話粗俗不堪，一來總是把明霞帶出去吃吃喝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明霞已有孕在身，我擔心她和那些女人一起惹是生非，更怕她們攪亂我們平靜的生活。那天我将她的朋友拒之門外，不客氣地說：“大家都很忙，如果沒有事，請你們不要再來找她！”明霞得知後暴跳如雷：“我的朋友都讓你得罪了！”她又哭又鬧，以“離婚”要挾我。我也早已忍無可忍：“離就離，你把你的東西拉走！”當即我叫來汽車準備拉，她見我動了真，又坐下嚎啕大哭起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在左鄰右舍的勸阻下，我們才和好。

　　幾個月後，我随明霞一起來到棠張她母親家，等待分娩。然而，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事。嶽母家裡有個6歲的男孩，長相與她酷似！她說是親戚的孩子，我卻分明聽到孩子叫她“媽”！在我的追問下，她才承認是她的兒子。孩子是無辜的，然而那種被人欺騙的感覺卻讓我難以忍受：“你為什麼不說實話？”在我的質問下，明霞自知理虧，哀哀地哭到半夜，不得已才道出實情。原來，她離過兩次婚。第一次是在徐州結的婚，男人花心不要她了，留下這個孩子；第二次在微山，為時不到半年，因為丈夫賭博，不務正業，他們離了婚。明霞說都怪自己命苦，看着她泣不成聲的樣子，我的心軟了。風波是平息了，可是，此後隻要一想到這些，心中就有一種難言的苦澀。

　　離家出走成了“殺手锏”

　　不久，兒子出世了。兒子的到來給我們的家庭帶來了短暫的歡樂，但接踵而來的是一連串的煩惱。我前妻留下的女兒隻要一進門，明霞就給臉色看，非但不照顧，還閑言碎語不斷。家裡人口多了，我想盡辦法賺錢養家，除了煙酒店又開了一家摩托車維修店，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兒子6個月的時候，她向我要3000元錢，說是和朋友一起合夥開飯店。出于謹慎，也出于對她朋友的不信任，我沒有給她錢。明霞和我大鬧了一番，然後扔下兒子賭氣離家。兒子無人照看，我隻好送到姐姐家。可路上着了涼，又打了幾天吊水……

　　明霞走了一個星期後，我才知道她住在她哥哥家。哥哥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打了電話要我去接她。為了給她“面子”，我把她接了回來。這一次我們達成“好好過日子”的協議，征得我的同意，她把與前夫生的兒子也接來了，我對她兒子視為己出，送他上學，給他交學費還添置了新衣。平平靜靜的日子過了不到兩年，明霞開始故伎重演，一吵架就帶着孩子跑。有一次跑到徐州親戚家過了半個多月，竟不給我一點消息，害得我租了汽車到徐州去找，來回幾趟，汽車費就花了1000多元。除了“跑”以外，到“法院起訴離婚”，也是她慣用的“殺手锏”。起訴離婚要交費，而每一次我們又都是經過調解不了了之，錢就算白交了。這幾年，我做生意掙的錢，幾乎都花在這上面，攪得我身心疲憊、狼狽不堪。

　　2002年春天，我因生意上的事和朋友一起去廣州。半個多月後趕回家，推門一看卻大吃一驚：屋裡亂七八糟，彩電、冰箱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蕩然無存！家裡像是被人洗劫一空，妻兒老小又不知去向，我的心像一下子掉進了冰窖，滿腔熱情頓時變成了無盡的惆怅。鄰居告訴我：“前幾天你妻子租了車把東西都拉走了！”然而她究竟去了哪裡，誰也無從得知。

　　我從此踏上了艱難的尋妻之路。我租了車從微山到徐州來回多次，市内、賈汪、新區，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僅往她娘家，所有的親戚、朋友家打長途電話就花了1000多元，然而卻音信全無。我思念兒子，擔心她們娘倆會遇到不測，每天坐卧不安，茶飯不思，生意也無心做。

　　一天中午，我正在吃飯，忽然接到明霞姐姐的電話，說她們娘倆現在朝陽市場門口。我放下飯碗，騎了車子飛也似地趕到朝陽市場，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裡，我一眼就看到了帶着孩子的明霞，頓時百感交集。一年沒見，兒子長高了，也黑了瘦了，我心疼地把他緊緊地抱在懷裡，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明霞愣愣地站在一邊望着我們，四目相視的那一瞬，她尴尬地将臉扭了過去。我問她：“回家吧？”“你走你的吧，别管我！”她的态度還那麼強硬。想起一年來為了找她吃盡千辛萬苦，我不由氣上心頭，不由分說抱起兒子就走。她也無可奈何地跟着我們回到了微山。

　　依然不能安分守己

　　“明霞又回來了！”親戚朋友得知後都來看望，鄰居們背地裡也議論紛紛。出來進去，明霞自覺在人前擡不起頭，于是幾次三番，她提出要離開微山，到徐州做生意。對我來說，徐州是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雖然極不情願，但為了孩子，為了保全這個家，我還是遷就了她。我把兩個店轉讓了，半年後帶着老婆孩子舉家遷到徐州。

　　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我又開始了闖蕩。第一年我四處打工，幹過建築、做過維修，但收入甚微。第二年，我開了家摩托車維修店，生意也開始逐漸好了起來。明霞有時到店裡來幫忙，為了讓她高興，我就讓她掌“财權”，每天營業收入悉數交給她。有一天收了1000多元，第二天她卻說少了200元，說有“家賊”。正好我女兒那天來要學費，我給了她200元，事後才告訴明霞。她的臉頓時“多雲轉陰”，說我“心裡隻有這個女兒”，吵着要我把女兒送回老家。女兒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本來性格就很内向，在家裡一向小心謹慎，話都很少說。我最怕女兒受到傷害，見明霞無理取鬧，便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她哭喊着：“不行咱們就離婚！”我毫不示弱：“離就離！”十幾天後，法院下了傳票，開庭那天，我生氣在家睡覺，她見我不去，直罵我“孬種”。我被激怒了，打了出租車，到法院當即痛痛快快地辦好了離婚手續，我給了她10000元生活費，兒子仍由我撫養。

　　離婚了，明霞卻還住在家裡。我讓她搬走，她不走，說是“離婚不離家。”我知道她沒有住處，便答應她“在找好房子之前，先住在這裡。”然而，沒想到半個多月後，我不在家時，她竟把女友給她介紹的“男朋友”帶到家來，出來時恰好被我撞見。一番“激戰”後，她終于搬出了這個家……

　　結婚8年，算起來她離家出走了7次，最長的一次近一年，最短的一次四五天；起訴離婚4次，用于租車、打長途電話和起訴以及找她的費用花了不下兩萬元……人說“家和萬事興”，再好的家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我的女兒已失去了母親，我實在不忍心讓兒子也沒有母愛，為了這個家的完整，我一次次的遷就，一次次的忍讓，無奈今天還是走到這一步……

　　走出“生活空間”，已是萬家燈火時，夜幕中的街市一片流光溢彩。第二天下午，忽然又接到路程的電話，是專門感謝我的。他說昨晚傾訴後，他走在彭城廣場上，迎着陣陣晚風，覺得心裡多年都沒有這麼暢快，說出了憋了多年的心裡話，就像卸下了一個大包袱，從今以後他要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