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上小學的時候，因為生日是九月後，走後門提前上了小學，于是趕上了大學剛畢業的有教學熱情的城裡來的年輕漂亮的班主任語文老師，所以學得一口标準的普通話，參加普通話比賽、詩朗誦比賽、做主持。上初中，趕上名初中裡大學剛畢業的有教學熱情的城市年輕英俊的英文老師，所以學得一口标準的英音标，在國外也沒有被恥笑Chinglish，甚至經常被問在哪裡學的英文，因為新加坡人的英文還沒我标準。

——口音也是一種出身。此生幸運。

初中的第一堂英語課。你穿着一身白西裝白皮鞋，中高身材，清爽精神的小平頭，沐着朝陽，走進課堂。——時至今日，我依然不确定那是朝陽？還是童話裡白馬王子的光暈？

在那個年代，你用古龍香水。白馬王子是有香氣的。

你轉過身去，潇灑地闆書下你的名字：張小平。—— 今天的我很想問，你的英文名字是什麼？

你的英語就像你的人一樣英俊、精緻。你教給了我們标準的英音标，音标發音準确才能正确地讀出不認識的任何單詞，從根本上給了我們一口高貴純正的口音。即便後來遭遇奇怪發音的英語老師數名，也不影響我們口音的貴族血統。

我如此描述，大家一定以為我暗戀老師。不，我沒有，他太美好，我不配。那時我剛從農村到縣城上初中，又土又醜，我覺得自己卑賤到塵埃裡，恨醜，恨癞蛤蟆。我就好好學習吧。除了成績，我什麼都沒有。

我好問，不懂就問，問到懂為止。時至今日，我還記得那時老師拼命給我們示範what的發音其實是瓦特不是沃特。還有，she 和shoe的聲母發音，我實在吃不準，跑去辦公室找老師對口型。藍色的眼睛，淡淡的古龍香水，他總是贊許地、欣賞地定睛看我表示鼓勵，我就恨醜，恨不得低到塵埃裡、粘在他皮鞋底下才好。

全校沒有人比我英語成績更好的了。事實上我基本各主科都是第一。本來也是全縣第一的成績考進這所名牌初中的。然并卵。你好像大學畢業教了我們不到一年就不當老師了。據說是你父親逼你辭職，讓你子承父業回去接管家族企業。原來，在“富二代”這個詞出現之前你就已經是富二代了！我甚至還記得你家家族企業公司的名号XX紙業以及辦公地點，初中畢業後還曾經在你家門店逡巡過，想着能不能在那兒找到你。

高中的時候，有一次在街上偶遇你。我很高興、甚至有些沾沾自喜那天我穿得還算洋氣，改一改在你印象中的土形象。還故意裝得矜持傲慢生分。你也确實是“女大十八變”的表情。—— 這一幕，我也仍是不确定是真有其事，還是我的想象？

從14歲到今天36歲，22年過去了，你在哪裡？你還好嗎？秃頂大腹便便，還是依然風度翩翩？無論如何，在我記憶裡，永遠是那位沐着朝陽的翩翩君子；如再有人問我在哪裡學的英文，我會告訴TA：在中國，吾之啟蒙恩師張小平。

打算在餘生的每個教師節都把此文拿出來曬曬。像冬天曬的棉被，一股太陽的暖味。

願天下所有的孩子都遇到良師；也願天下所有的良師都被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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