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跑貨運在粵北山區住宿，我與老闆娘悲喜交加的難忘情緣

講述：劉司機

撰文：明豪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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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安徽阜陽人，在珠三角地區和粵北一帶跑貨運十個年頭了。我起先是在工廠上班，做普工，在流水線打螺絲的活，一天下來，腰酸背痛，枯燥乏味，完全是熬時間。

那時候，珠三角地區衆多工廠如雨後春筍般遍地開花，需要大量貨車拉貨送貨，工廠開創初期為節省資金和減少養車的麻煩，都願意租貨車。

在工廠做了兩年，存了些錢，再加上父母資助一些，我買了輛貨車，加入了貨運這個行業。經過一段時間的積累，有幾個固定廠家拉貨，再加上一些散客，生意還不錯，每天早出晚歸，吃飯都要趕時間。雖然辛苦，但确實能賺到錢，比工廠打工強多了，同時不受約束，自在灑脫。

我們跑貨運，喜歡跑長途，才能賺到錢；跑短途太零碎，走走停停，速度起不來，又花時間又耗油，賺不到錢。

在我拉貨的工廠中，有一家經常要送貨到粵北某市，三天兩頭就跑一趟。從工廠到粵北某市有300多公裡，主要走的是盤山公路，彎道很多，一邊是高山聳立，一邊是懸崖峭壁，要保持高度注意力，開車非常累；加上我生性淡然，不願意為賺錢把自己逼得太緊，所以我一般到達地點卸完貨後，并不急于返回，會找一個地方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返回。我沒有固定在一個地方休息，一般都是開着貨車，看到路邊哪裡還行，就會停下住宿一晚。

有一次我卸完貨，在返回途中，不緊不慢，欣賞山中的美景。過了幾道S型的彎路，我來到了一塊視野很開闊的地帶，遠處路邊建有一排兩層樓房，豎着一個牌子寫着“飯店住宿”。我見這一塊景色挺美，心想今晚就住在這了。

我把貨車停到飯店旁邊空地上，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傳來：“靓仔，吃飯住宿嗎？”

回頭一看，是一個三十四五歲的女人，身材高挑，面容精緻，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讓人如沐春風，就沖這笑臉，今晚住這裡了。

“是啊，又累又餓，不想走了。”我回答說。

跟着她走進飯店，我拿了菜單看了一下，點了一盤清遠雞和連州菜心，叫了一瓶啤酒。很快菜上桌了，我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味道确實不錯，清遠雞肉質嫩滑、回味香醇，連州菜心細嫩爽口，不愧為粵北名菜。

我誇贊這裡菜好吃，那個女人頓時心花怒放，熱情地和我聊了起來。她要我下次來嘗嘗另幾個招牌菜。

我說：“沒問題，我隔一段時間就走一趟這條路，下次一定過來。以前沒留意這裡，車子一踩油門就過了。”

“那你以後常來。”女子笑着說。

吃完飯，女子給我安排了一個房間，窗口對着路的另一邊，打開就是遠處的山峰，美景入眼，微風拂面，令人心曠神怡。

我看着景色入迷，“咚咚”傳來兩聲敲門聲，打開一看，剛才那女人端着一盆熱水進來了。

她說：“靓仔，泡下腳，放松一下，恢複疲勞，你們長途司機也是不容易，這山路經常有車毀人亡的，觸目驚心，一定不能疲勞駕駛，休息好。”

我很感動，活了三十歲，跑貨車這麼多年，孤身一人，因性格木讷，不善言談，也沒找到對象，突然有個女人這樣關心着自己，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我第2次再來這裡的時候，那女人一眼認出了我，熱情地說：“靓仔，過來了，這次你可以嘗下星子扣肉。”

我點了星子扣肉加一個青菜，果然名不虛傳，扣肉肥而不膩，又香又甜。

一回生二回熟，我和那女人聊了起來。她叫蔡月英，人稱她英姐，是這個店的老闆娘，本地人，家住在山下的村子裡，幾年前她和老公一起在這裡建了飯館和住宿，一來為了謀生，二來方便來往的司機。無奈開門經營後才發現，來吃飯住宿的司機沒想象中多，人家都願意多跑點路去山下鎮裡，那裡吃喝玩的更多。

經營兩年後，她老公和朋友去深圳做别的生意，把這個飯店加住宿丢給她，裡裡外外都是她一個人，請廚師請幫手，自己又沒錢賺，隻好一個人，在這裡苦苦支撐。好在她做的飯菜好吃，人也熱情，形成口碑，慢慢吸引了一些回頭客，雖然累點，略有盈餘。

我去房間休息，和上次一樣，英姐又端來一盆熱水，讓我泡腳。自此，這個女人在我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從那以後，我隻要送貨到粵北都會住在英姐的店裡，我們也越來越熟悉，她也願意和我聊一些她的情況。

後來有一次，我送完貨又來英姐店裡住宿，看到她似乎眼有淚痕，說話也是強顔歡笑。我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她不說，再三追問，她才說出事由。

英姐的老公在深圳賺了點小錢，好的沒學會，壞毛病學了不少，好賭，還找了一個外地打工妹，逼英姐離婚。英姐不肯，主要是不想讓讀小學的孩子太可憐，本來孩子就一直是公婆帶，他們夫婦平時也沒怎麼管。所以他們現在僵在這裡，誰也不肯讓步。

我拍了拍英姐的肩膀，很同情她，但想不出怎樣安慰她。

這次回去後，我想了很久。英姐人溫柔善良，長得也漂亮，她老公不珍惜她，我要珍惜她，我要向她表白，年齡不是問題，隻要我們相愛比什麼都重要。

那幾天沒有貨送去粵北，我迫不及待地開車專程前往英姐那裡，想去向她表白。剛好英姐店裡來了一撥客人，正在那裡喝酒劃拳，英姐忙得暈頭轉向，也顧不上我。我主動上前幫助英姐端菜端飯，端茶倒水。一個光頭男喝得暈暈乎乎，對着英姐大喊：“老闆娘，有沒有靓女陪着喝酒啊，真沒意思！”

“不好意思，沒有靓女，我這裡是正規經營。”英姐陪着笑臉說。

“老闆娘這麼漂亮，過來陪哥們幾個喝兩杯。”光頭男趁着酒意，對英姐拉拉扯扯。

英姐急了，大聲怒斥。光頭男不肯松手，另外幾個在那裡起哄。

英姐臉漲得通紅，眼淚都要下來了。我一把沖上前，拉開光頭男，怒吼：“幹什麼，喝酒也要講點酒德，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女人，象什麼話？”

光頭男一個趔趄，轉身抓住我衣服，眼晴裡冒火，說：“你小子是她什麼人，要你在這裡廢話。”

“我是她老公。”我大聲吼道。

衆人都驚了，英姐也驚了。另幾個人說道：“算了，算了，喝多了，不好意思。”走上來一個人，拉着罵罵咧咧的光頭男坐下了。

一場風波就此化解。客人走後，英姐坐下來剛喘口氣，我就和她表明了心意。

“英姐，你一個女人也太不容易，你不要在乎那個老公了，他要離婚，你就離，離了後，我來娶你。”

英姐驚呆了，連忙說：“不要說傻話了，我比你大那麼多，又有孩子，我不會和他離婚的。”

“我不在乎别的什麼，我就認準你了。”我說。

英姐堅決拒絕了我。

那一晚，我喝了很多酒。

第二天一大早，我沒有和英姐打招呼，開車走了。

後面的日子，我送貨到粵北，經過英姐的飯店，遠遠地看了一眼，沒有再進去。我思念着英姐，心很痛，但不想再去打擾她。

兩個月後的一天，我再次路過英姐的飯店時，心血來潮，想停下來，悄悄地看她一眼，就走。我把車停在遠處，朝英姐的飯店走去。意外的是，英姐就站在門口，而且看見我了，拼命朝我揮手。我轉頭欲走，英姐大聲喊我的名字，追了上來，我停住了。

英姐眼中含淚，一把拉住我的手，領着我進了飯店，問我：“怎麼這麼久沒來，以為再見不到你了。”

“我和他辦了離婚手續了。我想開了，既然關系破裂了，就沒必要拖下去了，我也要重新追求自己的幸福。”英姐用熱切的目光看着我。

那一晚，我們聊了很久很久。

天亮了，新的一天開始了，外面一棵杏樹枝頭上，喜鵲正叽叽喳喳地叫個不停。我牽着英姐的手，在飯館外的馬路邊散步，望着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郁郁蔥蔥的樹木，呼吸着新鮮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