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

蘇東坡的《志林》說：

白居易因為王涯向皇帝進讒言，而被貶到江州當司馬。甘露之變後，白居易作詩說：“當君白首同歸日，是我青山獨往時。”

白居易難道會因為他們的死而慶幸不成？白居易怎會是幸災樂禍的人嗎？實際上白居易對他們的死是悲痛萬分

白居易的作品，其中有《詠史》一篇，他自己作注說：太和九年(835年)十一月作。

秦磨利刃斬李斯，

齊燒沸鼎烹郦其，

可憐黃绮入商洛，

閑卧白雲歌紫芝，

彼為菹醢機上盡。

此作鸾凰天外飛，

去者逍遙來者死，

乃知禍福非天為。

正是為甘露之變而寫的，白居易痛惜他們的悲傷之意已經十分明了。

小帕個人觀點：同朝為臣，所作所為全都是為了家國利益，又怎會因為政見相左，而真的互相诋毀呢？有時候失去一個對手，比失去一個朋友，更令人惋惜。

●原文

東坡《志林》雲：“白樂天①嘗為王涯所讒，貶江州司馬②。甘露之禍，樂天有詩雲：‘當君白首同歸日，是我青山獨往時。’不知者以樂天為幸之，樂天豈幸人之禍者哉？蓋悲之也。”予讀白集有《詠史》一篇，注雲：九年十一月作。其詞曰：“秦磨利刃斬李斯，齊燒沸鼎烹郦其，可憐黃绮入商洛，閑卧白雲歌紫芝，彼為菹醢機上盡。此作鸾凰天外飛，去者逍遙來者死，乃知禍福非天為。”正為甘露事而作，其悲之之意可見矣。

●注釋

①白樂天：即白居易，字樂天，晚年又号香山居士，鄭州新鄭（今屬河南）人，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中國文學史上負有盛名且影響深遠的詩人和文學家。

②司馬：西周始置，位次三公，與六卿相當，與司徒、司空、司士、司寇并稱五官，掌軍政和軍賦，春秋、戰國沿置。漢武帝時置大司馬，作為大将軍的加号，後亦加于骠騎将軍，東漢單獨設置，皆開府。隋唐以後為兵部尚書的别稱。

牡丹畫作

歐陽修的《牡丹釋名》說：“牡丹最初不見文字記載，唐人像沈佺期、宋之問、元稹、白居易等，都是詠花能手，當時隻要一有奇異的花，都會寫入詩中，然而沒有人寫牡丹。隻有劉禹錫有歌詠魚朝恩家中牡丹的詩，也隻說它一叢千朵罷了，并沒有誇它的美麗和奇異。”

唐人難道不喜愛牡丹花嗎？其實不然。

白居易文集中有《白牡丹》一篇，共十四韻，又有《秦中吟》十篇，其中有《買花》一章，共一百字，說：“共道牡丹時，相随買花去。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他的《諷喻樂府》有《牡丹芳》一篇，三百四十七字，極力稱道牡丹花的妖豔，甚至有這樣的句子：“遂使王公與卿士，遊花冠蓋日相望。”“花開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另外，在《寄微之百韻》詩中說：“唐昌玉蕊會，崇敬牡丹期。”白居易自己也批注了：“崇敬寺牡丹花，多與微之有期。”又在《惜牡丹》詩中說：“明朝風起應吹盡，夜惜衰紅把火看。”《醉歸盩厔》詩說：“數日非關王事系，牡丹花盡始歸來。”

元微之有《入永壽寺看牡丹》詩八韻，《和樂天秋題牡丹叢》三韻，《酬胡三詠牡丹》一絕句，又有五言絕句二首。許渾也有詩說：“近來無奈牡丹何，數十千錢買一窠。”

徐凝說：“三條九陌花時節，萬馬千車看牡丹。”又說：“何人不愛牡丹花，占斷城中好物華。”

元微和白居易著有這麼多牡丹詩，怎麼能說唐朝人不重視牡丹呢?

小帕個人觀點：詩人多以自身所見所聞而著，興緻到了出口成章，又何必挑剔他們太多呢？刻意地為了贊美而作的詩，又怎麼可能流傳千古呢？

●原文

歐陽公①《牡丹釋名》雲：“牡丹初不載文字②，唐人如沈、宋、元、白③之流，皆善詠花，當時有一花之異者，彼必形于篇什④，而寂無傳焉。惟劉夢得⑤有詠魚朝恩⑥宅牡丹詩，但雲一叢千朵而已，亦不雲其美且異也。”

予按⑦，白公集有《白牡丹》一篇十四韻，又《秦中吟》十篇，内《買花》一章，凡⑧百言，雲：“共道牡丹時，相随買花去。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而《諷喻樂府》有《牡丹芳》一篇，三百四十七字，絕⑨道花之妖豔，至有“遂使王公與卿士，遊花冠蓋⑩日相望”，“花開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之語。

又《寄微之百韻》詩雲：“唐昌玉蕊會，崇敬牡丹期。”注：“崇敬寺牡丹花，多與微之有期。”又《惜牡丹》詩雲：“明朝風起應吹盡，夜惜衰紅把火看。”《醉歸盩厔》詩雲：“數日非關王事系，牡丹花盡始歸來。”元微之有《入永壽寺看牡丹》詩八韻，《和樂天秋題牡丹叢》三韻，《酬胡三詠牡丹》一絕，又有五言二絕句。

許渾亦有詩雲：“近來無奈牡丹何，數十千錢買一窠。”徐凝雲：“三條九陌花時節，萬馬千車看牡丹。”又雲：“何人不愛牡丹花，占斷城中好物華。”然則元、白未嘗無詩，唐人未嘗不重此花也。

●注釋

①歐陽公：即歐陽修，字永叔，号醉翁，晚年又号六一居士，吉州廬陵（今江西吉安）人。宋代政治家、文學家。

②不載文字：不見于文字記載。

③沈、宋、元、白：沈佺期、宋之問、元稹、白居易，他們都是唐朝著名詩人，對于詠花頗有心得。後文中白公、樂天也是指白居易。

④彼必形于篇什：他們必定會用文字記錄下來。形，形諸，用形式表現出來。篇什，《詩經》的《雅》、《頌》以十篇為一什，後用篇什指詩篇。

⑤劉夢得：即劉禹錫，字夢得，晚年自号廬山人，唐朝著名詩人，善于學習民歌，其詩文清新自然，健康活潑，充滿生活情趣。他最著名的文章當屬《陋室銘》。

⑥魚朝恩：唐朝有名的宦官，肅宗和代宗時擅權，執掌朝政，脅迫皇帝，後被代宗借機捕殺。

⑦按：考察。

⑧凡：總共。

⑨絕：極，極端的。

⑩冠蓋：古代多指官吏的帽子和車蓋，也用來指代官吏。

蘇轼

遇到不順心的事，與其吹胡子瞪眼，倒不如微微一笑；

遇到難過的事，與其大哭一場，不如用悲傷的歌曲來表達。

元微在江陵居住的時候，聽到白樂天被貶到江州，拖着帶病的身體寫下絕句：

殘燈無焰影幢幢，此夕聞君谪九江。

垂死病中驚起坐，暗風吹雨入寒窗。

白樂天感動的說道：“這些詩句，别人聽到都受不了，何況我呢？”

元稹在文集中寫到：“垂死病中仍怅望。”，“仍怅望”這三個字既不好，又不說是病中作的，就失去原意了，元微才華可見一斑。

蘇東坡做彭城(今徐州市)太守，弟弟蘇轍來看他，住了一百多天才離開，作了兩首詩說：

逍遙堂後千尋木，長送中宵風雨聲。

誤喜對床尋舊約，不知漂泊在彭城。

秋來東閣涼如水，客去山公醉似泥。

困卧北窗呼不醒，風吹松竹雨凄凄。

蘇東坡認為讀後實在不能忍受，便和了兩首詩，自己寬慰自己。就是今天讀起來，仍然使人感到十分悲涼。

小帕個人觀點：可見古時候，真正才華橫溢的文人，抒發感情時所寫出來的詩詞，感染力是多麼的強大。

●原文

嬉笑之怒，甚于裂眦①，長歌②之哀，過于恸哭。此語誠然。

元微之在江陵，病中聞白樂天左降③江州，作絕句雲：“殘燈無焰影幢幢，此夕聞君谪九江④。垂死病中驚起坐，暗風吹雨入寒窗。”

樂天以為：“此句他人尚不可聞，況仆心哉！”

微之集作“垂死病中仍怅望”，此三字既不佳，又不題為病中作，失其意矣。

東坡守彭城，子由⑤來訪之，留百餘日而去，作二小詩曰：“逍遙堂後千尋木，長送中宵風雨聲。誤喜對床尋舊約，不知漂泊在彭城。”“秋來東閣涼如水，客去山公醉似泥。困卧北窗呼不醒，風吹松竹雨凄凄。”

東坡以為讀之殆不可為懷，乃和其詩以自解。至今觀之，尚能使人凄然也。

●注釋

①裂眦：也寫作“裂眥”，多用來形容因發怒而眼睛睜得極大，眼眶似乎要裂開的樣子，形容極其憤怒的神态。

②長歌：很長篇幅的歌或者拖長了聲音唱歌。

③左降：貶官。

④九江：也就是江州（今江西九江）。

⑤子由：即蘇轍，字子由，蘇轼之弟，唐宋八大家之一。